理解了江夏的意圖後,大老王連同趙剛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這裡沒你們的事了。把剛才衝洗出來的所有照片底版和廢片全部整理好,按最高保密條例封裝。然後,你們幾個,自動去政委那裡報到,彙報情況,並接受下一階段任務。未經允許,任何人不得再靠近這個區域。”
“是!”幾名戰士立刻低聲應道,動作麻利地開始收拾設備,隨後安靜退出了暗室。
隨後,暗室又恢複了沉默。
大老王托著下巴靠在門框上,手指無意識的在門框上敲擊著,打出沉悶的噠噠聲。
暗房內隻剩下趙剛那有些沉重的呼吸聲和海風穿過門簾的微響。
繳獲、研究、仿製,這是我們戰士習慣的路徑。
但,江夏的指向,明顯有些超出了他們原本的軌跡範圍。
江夏見狀,知道需要再加一把火。他指了指遠處達利安造船廠的乾船塢:
“趙哥,咱們圍著這艘潛艇轉了這麼久,裡裡外外都快摸遍了。你說,以咱們現在的家底,能原樣造出一模一樣的艇身來不?”
趙剛沒有立刻回答,他抱著胳膊,眯著眼,像是在腦海裡仔細回放這些天在“早潮”號上看到的每一個細節。過了一會兒,他重重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語氣裡帶著不甘卻也十分清醒:
“不能。說實話,真不能。”他放下胳膊,用手比劃著,“彆的不說,就它那身‘皮’,跟咱們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兒。”
“就我撞的那下,要換成咱自己的艇,連搶險的機會都沒有,咕嚕嚕就沉了……換成咱最新的6603,也是一樣!”
“可他們的,就隻是凹進去了一些。我堵死通道的時候就看了,那艘艇!整體結構屁事沒有,水密性完好,自己就能浮著,根本不用緊急搶救!”
他自嘲地笑了笑,聲音低了些:“雖說咱們總喊他們‘小本子’,可……就憑這身‘皮’,人家就夠咱們追好些年的。”
“所以啊,趙哥,王哥,你們看。這艘‘早潮’號,對我們來說,現在就像個‘雞肋’。”
江夏一攤手,說得很直白。
“我們就算把它每一個螺絲都拆下來研究透了,把它的圖紙都臨摹下來,可最根本的材料我們造不出來,核心的工藝我們掌握不了。那它對我們而言,不就是個樣子貨嗎?”
……
暗房裡再次陷入了沉默。
外麵,海鷗依舊在歡快地鳴叫,翅膀掠過水麵帶起串串漣漪,但此刻聽在幾人耳中,卻莫名覺得有些聒噪,仿佛在嘲笑著他們的無力。
良久,大老王沙啞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他抬起頭:“那,你怎麼保證……純一郎回去之後,會乖乖聽話?會把我們想要的‘配方’,源源不斷地送回來?人心隔肚皮,更何況還是隔著海。”
江夏突然笑了,反問:“王哥,你看過《白毛女》不?”
大老王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江夏會突然提起這個,但他還是點了點頭。那個舊社會把人變成鬼的故事,他們這一代人都印象深刻。
“那,”江夏緩緩問道,“劇裡的黃世仁,是怎麼讓楊白勞年複一年地給他乾活,最後連女兒都抵了出去的?”
大老王的瞳孔微微收縮,他明白了江夏的暗示。
“懂了。純一郎不是欠了債,是他自己埋了顆雷。不提他嘴裡說的什麼小吉祥物的任務,就是私藏神戶製鋼核心技術,想帶著家族去巴西自立門戶,這是他最不敢讓人知道的秘密!”
“對咯!”
“小本子的大吉祥物容不下有二心的家族,白頭鷹也不允許神戶製鋼搞獨立的海外鋼廠,這兩頭都是他惹不起的。咱手裡攥著這顆雷的引線,他敢不聽話,咱就把引線點燃……”
“那邊的那個大吉祥物,可是個心狠手辣的,到時候,他可不管純一郎是不是啥太子妃的家人,該清算一樣清算!”
“所以咱不是逼他,是給他條活路。”趙剛在旁邊嘀咕,總算徹底摸清了門道,“他用技術換咱閉嘴,保住自己的‘窩’,咱拿到想要的,這買賣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