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亨泰作為禮部尚書,可算是給自己忙抽抽了。
一方麵要主持喪禮,照顧著棺材裡那位,另一方麵還要緊趕慢趕搭祭台、布置登基大典……
如今總算是把工程趕了出來。
他累死累活正是因為知道,如今這位新帝並非隻是靠著淮西勳貴的支持坐上了皇位,更有陛下的暗中支持,再名正言順不過,也是他必然要效忠和攀附的對象。
自然是一上朝便迫不及待的稟報邀功。
朱允熥神色淡然,坐在奉天殿上位,並沒有說話,而是饒有興趣地俯視著殿中朝臣。
這個日子是一早在乾清宮門口就定下了的。
眾人麵上並無多少意外,隻是真正到了這一刻的時候,神情多少帶著一絲複雜——慨歎、恍然、茫然、不敢置信……
總覺得這幾天的時間。
如夢如幻一般。
那位東宮三殿下明明……怎的來不及等他們反應,便坐上了奉天殿?便要登基了?
隻是容不得眾人多想或者質疑。
便能感受到一道極具壓迫感的目光在人群之中逡巡,似端詳,似戲謔……讓人不敢直視。
他們並沒有忘記,那日在乾清宮門口,陛下不悲不喜地吐出了四個字,“滿門抄斬”,頃刻間便是菜市場人頭滾滾。
“恭請陛下登基!”
“恭請陛下明日登基!”
“……”
不過遲疑了片刻,奉天殿內的所有人便不敢怠慢,紛紛參差不齊地應和著任亨泰的話。
這就是皇權。
這就是萬人之上的權柄!
見眾人躬身勸進,朱允熥嘴角這才噙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淡淡地道:“下一項。”
“方才朕見都察院的右都禦史……目光似有深意,可有啟奏?”朱允熥挑了挑眉,看向站在詹徽旁邊的一名老者,直接點名。
都察院。
洪武十三年之前叫做禦史台。
下管稽查百官之職,上司勸諫天子之責。
除了像詹徽這樣兼任六部實權的人之外,說白了就是今日參奏這個,明日彈劾那個的一個言官部門。
更直白一點:職業噴子。
當然,在洪武朝,這“勸諫天子”之責幾乎算是免了。
誰不知道老朱脾氣比誰都暴躁?
從前好歹還有馬皇後拉一拉,自從馬皇後沒了,敢參朱元璋的,誰不是露頭就秒?
不過朱元璋還是需要這個都察院,也需要都察院這一群不怕死的噴子來參奏朝中的不平之事——譬如貪墨、瀆職等。
這是得罪人的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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