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邊請。”傅友文朝裡麵一扇門戶伸手虛引了一下,朱允熥提到的「銃」,顯然被放在更裡麵的位置,並不那麼受重視。
朱允熥點了點頭,覺得這倒是也合情合理。
畢竟現在依舊是以冷兵器為主的時代。
用的多的,拿起來就能用的東西,當然放在外麵最好,圖的就是取用方便。
他徑直朝傅友文所指的門戶方向,大步流星而去,中間經過數間倉庫,又過一個廊道,這才堪堪到了目的地,傅友文取出鑰匙打開門:“陛下,您想要看的火銃一類武器,便在這裡麵了。”
朱允熥點了點頭,踏步邁過門檻。
裡麵的空氣彌漫著些微的火藥味道,入目則是各種大大小小的青銅管子。
嗯……沒有任何花裡胡哨,隻是管子,最多有些管子管身的位置會有些凸起,往裡走,靠近這些青銅管子的時候,才能看到,上麵還有小孔。
這些青銅管子。
小的長約三五十厘米的樣子,口徑在一到三厘米;大的長度可能達到八十厘米左右,管壁也相對要厚實許多,口徑能達到八到十厘米。
“就……這?”朱允熥微微蹙眉道。
他當然是希望,這個時代的熱武器的基礎越高越好,這樣改良起來需要克服的困難,都能少上一些才是。
但可惜,「神機營」是永樂朝才開始建立起來的,這個時候,估摸著也就差不多這個程度了。
傅友文自然聽出朱允熥的聲音裡帶著些微的失落。
隻是他不知道……這位少帝為何會產生這樣的「失落感」。
要知道,這倉庫裡的東西,其材質無一不是經過精細冶煉的,工藝比之當年戰亂時期也有所提升。
雖然這些東西的泛用性比不上之前那些常規的武器,可若非常年混跡軍伍經常見到、接觸這些東西的人,第一集看到的時候,都該感到驚奇、震撼才是!
傅友文隻以為朱允熥登基之前都幽居東宮之內,或許對這些東西不甚了解。
想著朱允熥這次特地來此,還點名要看這些東西,顯然是有興趣的,他眼珠子微微一轉。
當即介紹道:“啟稟陛下,這些東西雖看著平平無奇,可其依靠火藥之衝擊,小的可將填裝進去的鐵丸、石丸……打出去最多可達三十餘丈的距離,殺傷力極大,是為「火銃」;而旁邊那些大的,稱之為「碗口銃」,更可將實心鐵彈、石彈推射出去,便是厚重的城牆也可擊碎、水麵上的大船也可擊沉呢。”
“當年鄱陽湖一戰,太祖洪武皇帝都曾拿著這東西,把陳友諒那廝打得落花流水,而大明建國之後,這火銃、碗口銃,比之當初,還有所改進。”
“還有那成就了涼國公最大威名的,捕魚兒海一戰之中,對抗蒙古騎兵時,這火銃與碗口銃遠程支援,也建功不小呢。”
朱允熥在其中緩緩踱步,一個個細看著這些大大小小的青銅管子,一邊語氣隨意地吐槽道:“也就兩軍相交之前破陣、攻城用用吧,兩軍相接之後,打到的是敵是友……那可就不一定了。”
對於傅友文說的這些實戰案例,朱允熥當然早就提前翻過當年一些戰役記錄,心裡有數。
而他記得,對火藥藥量等各種熱武器的標準製定,也都是永樂時期朱棣才開始乾的。
這時候,估計也就這樣了。
聽到朱允熥的話。
傅友文麵上露出些許驚異之色,倒是沒料到,朱允熥雖然從前一直都幽居於東宮不出,竟對這些常人並不了解的武器心中格外有數。
不知不覺,心中又安心了幾分。
此前,他固然知道朱允熥是個心中有謀略,腦子也聰明的,但他覺得朱允熥對戰場之事……就不一定了,畢竟這需要經驗、需要閱曆和曆練、需要足夠的熟悉和了解。
如今看到朱允熥這閒庭信步的樣子。
傅友文心中自是暗暗一喜,笑著道:“陛下果真見識涉獵極廣!對這些冷門兵器都如此了解!”
“因為火銃、碗口銃一類的火器依靠火藥爆炸推動彈丸,可這火藥燃燒產生的力道……卻是並不可控的……有時候裡麵的火藥全燒完了,有時候這火藥又沒燒完……”
“自然而然地,在實際應用上,便如陛下所說,無法進行精確的瞄準,敵我雙方混戰一處之時,便不太好用了,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了。”
朱允熥饒有興趣地拍了拍一門碗口銃的炮管,道:“除了火銃、碗口銃,還有其他的嗎?”
傅友文略思索了片刻。
應聲道:“回陛下,有是有的,譬如火藥箭,傳統弓箭綁附火藥包,點燃後射出,水戰之時燒船好用;還有一些火球、毒火球一類的……隻是用起來便不那麼廣泛了。更多的……還有「飛空擊賊震天雷炮」、「飛天毒火龍槍」、「水底雷」、「火龍出水」……”
傅友文說到這裡。
朱允熥有些好奇地轉過頭來看著傅友文道:“飛空……什麼炮,什麼……毒火龍……還真有?”
這些名字其實他前世是聽過的,不過後世資料散逸,也就是一些營銷號從記錄裡麵翻到過這些名字,拿來蹭蹭流量之類的,真假與否就沒法證實了。
所以此刻聽到,朱允熥還真有些好奇。
倒是傅友文被朱允熥這麼一問,麵上竟然露出一絲心虛之色,老實承認道:“回陛下,有……是有的,不過其中不少都在試驗研究階段,威力如何、實用性如何、可行性如何……都不十分確定。”
他還以為朱允熥那番好奇的問起來,是在質疑他。
“想不到陛下雖日理萬機,國事繁忙,卻對這些軍事武器如此了然於心!微臣敬服!”傅友文無比恭敬地朝朱允熥拱手躬身,誠懇地讚道。
這下輪到朱允熥有些心虛了。
這些東西他了解得還真不多,純粹是因為前世刷到過營銷號的短視頻,聽到過這些名字,所以才好奇。
不過他不介意默認這事兒真是他博聞廣識,畢竟高深的形象越深入人心,旁人當然就越不敢糊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