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失利不算什麼。」
「要看長久下來會是怎樣的結果!」
「本王最不缺的就是耐性,哼!再多等些時候又能如何?讓你在本該屬於本王的位置上,暫且再坐些時候又如何?本王等得起!」
看到朱元璋被氣得不輕,朱棣心裡反而好受了許多。
正如朱棣所看到的那樣。
朱元璋是真的無奈到家了,也是真的越想越生朱允熥的氣——就是因為這驢脾氣,誰的勸都不聽,這才搞出來一下霍霍了七百萬石錢糧的破事兒。
幾乎是氣急敗壞地這麼發泄了一通。
朱元璋這才順了幾分的氣,也耐下性子來,繼續拿起手邊上的情報往下看。
看了幾眼便被氣的發了笑。
道:“看看!可不就是這麼個德行麼!一上朝,看到朝臣要將此事放到台麵上來講,他朝也不上了,一句話不聽,撒丫就是跑!”
“有人死諫,隻管派人看著不讓死。”
“朝臣跪到他乾清宮大門口,齊刷刷跪一大片,他理都懶得理,直接明晃晃告訴所有人,愛跪跪,不愛跪拉倒,無限期罷朝了。”
“還……嗬!嗬嗬!也就他小子乾得出來這樣的事!咱就沒見過這樣兒的!!”
朱元璋一路往下看,一路往下不住地吐槽,看到最後又生生給自己氣笑了。
不過他最後話說到一半,便又怒又笑的。
卻是讓一旁帶著些看戲吃瓜心態的朱棣有些納悶兒,當下一臉好奇地開口問道:“陛下他……還乾了啥?”
雖然他現在和朱元璋算是站在一條線上了。
不過朱棣在朱元璋麵前,還是隻敢以尊稱稱呼朱允熥,畢竟他沒忘記自己之前因為這事兒挨了自家老爹一頓呲兒,眼下長遠的局勢大好,他當然也不至於因此去賭一個惹怒自家老爹的可能性——論忍,他還是很能忍的。
朱元璋有些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頓了頓才道:“這小子不僅混不吝,還雞賊得很,拿些什麼大明啊、江山啊、百姓啊什麼的話……讓應天府長跪死諫的那群人,就地辦公……”
“你說哪兒有當皇帝這麼當的?”
朱元璋嘴裡雖在吐槽著,不過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原本憤懣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至少他看到,朱允熥固然倔、執拗、一意孤行,可這種時候,倒是沒忘了要顧著偌大一個朝廷大大小小各項細碎事情的正常運轉。
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擺那些朝臣一道。
也是個人才。
甚至乎,朱元璋心裡還有些懊惜:「怎麼咱當初沒想到還能這麼治那群喜歡多嘴多舌、勸這勸那的讀書人?」
「他娘的,咱那時候光顧著生氣去了。」
「這法子好哇。」
朱元璋雖然對朱允熥這次對傅友德的調動,以及之前那大手大腳亂花錢的操作生氣,但不妨礙他看到朱允熥這操作表示欣賞——畢竟朱允熥遭遇的這場麵,他以前也經常碰到,偏自己除了一個勁兒地殺殺殺,剩下的就隻有生悶氣。
想到這些。
他都恨不得能帶著這個法子回到之前,重新發揮一下,解解氣什麼的。
當然,這也就在心裡想想了。
朱棣感受到朱元璋些微的情緒變化,也知道自家老爹隻怕是看著朱允熥這一波操作,消了些氣。
當下眼珠子一轉。
趕緊想辦法給自家老爹上上眼藥先。
他蹙起眉頭來,故作深沉地深吸了一口氣,似模似樣地評價道:“依父皇這麼說,穎國公離京必然是定局,我們眼下,也難再找到契機回應天府去了……”
“隻是……現在穎國公離京前往沿海一帶,既然已成定局,那江浙一帶那些無畏的增兵屯田……巨大的不必要花銷……必然也很快就要提上日程了。”
“這才是咱們當下最要頭疼的。”
朱棣可從來不是什麼笨的,知子莫若父的同時,也是知父親莫若子——他太知道自家老爹在意什麼了:大明江山、老朱家的基業。
前麵隻聽朱元璋提了一嘴,心裡就知道什麼輕什麼重了,他原本還以為朱元璋隻是因為朱允熥那什麼煉丹司拿人命舔丹爐的事兒才看不過去,現在又抓住了這麼個絕佳的攻伐點,當然要時不時拿來提一提,用一用。
果然,隨著他話音落下。
朱元璋臉上那些微的笑意頓時消退下去,轉而變成雙眼微眯的怒意,同時,麵上的神色也多了許多深沉和嚴肅。
這次,朱棣的眼藥的確上對地方了。
朱元璋麵上露出一絲悵然之意,道:“老四,你說的不錯,當下最要緊的是……咱得儘快回應天府去,得儘快把這個事兒,給他停下來……”
朱棣的眼藥,讓朱元璋心裡再次產生了急迫之意。
說罷,朱元璋凝神沉默下來,一雙渾濁的眼睛顯得有些迷離,顯然在想事情。
可是沉默了好大一會兒。
朱元璋一時竟還真沒有行之有效的想法——應天府現在算是鐵板一塊,他這個「洪武大帝」就算站出來,不能百分之百讓朱允熥承認他是真的,說不準還會被打成假的。
威勢上天然就要弱上好多。
想到這裡,朱元璋轉頭朝自家好大兒老四看了過去,緩緩問道:“老四,你這麼說,可是有什麼想法?”
不過令朱元璋有些意外的是。
這次自家這個好大兒,卻是有些出神的樣子,少見地沒有回答他這句話,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
“老四?”朱元璋重複了一句。
朱棣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愕然地道:“是,父皇。”
“兒子剛剛也是在心裡琢磨辦法呢,隻是……兒子或許得先回王府去主錄僧商量商量,他主意多。”朱棣若有所思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