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的話,林承軒,此人隻是民間的工匠,不過出身卻略微有些特彆。”
“其父親曾是工部一底層小吏,原也是本本分分做事的,隻是後來受了些牽連,丟了工部這份家夥事。”
“後來便成了民間工匠,一家子也都是老實本分做事謀生計的。”馬三寶聽到朱允熥的念叨這個名字,立刻把此人的身份履曆給簡單說了一遍。
他知道自家主子重視此事。
當然也早就提前做好了這方麵的功課。
“工部底層小吏……的確沒什麼印象,罷了。”朱允熥又在自己腦子裡回想了一遍,思索無果後便也不格外在意。
畢竟古代的考核選用方式,就是寒窗苦讀之後,經過那些經史子集、治國理論等等考題一層又一層的篩選出來的。
而現在龍書案上這幾個人則是用現代的經濟學理論篩選出來的,方式內容、渠道完全不同。
自然而然就有可能出現平平無奇的野生型人才。
這也是朱允熥把這兩道考題公之於眾,全民征求答案的用意之一:撇開這個時代具有一定局限性的選拔方式,儘可能獲得可造之材。
畢竟日後方方麵麵都需要用人,而這個人才缺口,普通單一的科舉選拔是難以補全的。
此人的出現,也算是朱允熥樂意見到的結果。
見朱允熥並未格外在意這個名字,馬三寶也分出神來,立刻躬身一禮,恭敬地道:“陛下忙了一天,也累著了,奴婢這便安排人來給陛下解解乏。”
說著,便準備朝門外的方向而去。
卻被朱允熥給叫住了,他站起身來,一邊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嗬欠伸著懶腰,一邊道:“這倒不是最要緊的,方才好一通罵了人,朕倒是又來精神了,這時候,朕倒是更想見一見這四個人,和他們說道說道。”
畢竟答卷上看到的,隻是文字,能看到的始終是片麵。
這些人全麵的才學、能耐、天賦……
或者說,他們有沒有能力承擔整個大明皇朝日後高速發展下的管理、精算測算、數據處理與預算……等等一係列繁雜工作,總得要真的見一見,才更加明朗。
再說了。
牛馬的入職培訓,總是宜早不宜遲的。
去年雖然忙,但急著把煉丹司的道士們水平拉上來,今年用起來這不就順手得很了嘛。
“本就說好今日是揭曉彩頭的日子,如今人選既然已經定了下來,總得讓這彩頭落到人頭上去不是?”
說到這裡,朱允熥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道:“剛好現在天色還不晚,時間正合適。”
馬三寶立刻轉身。
垂首應道:“是,陛下,奴婢這就去安排。”
……
戶部衙門。
原本到了下午這個時間點,許多大事便基本處理安排好了,作為戶部尚書的傅友文也早該下班去了。
隻是今年,卻不然……
“傅大人,昨日從沿海發過來的,關於浙江、福建一帶增兵吞天詳細預算提請,咱們已經核對好了,得要大人親自看看,確認無誤,簽字下批才好。”
“大人,這是黃河河道疏浚上個月的具體開支數目,加急送過來的,剛收到,怕是要勞煩大人主持核對了。”
“傅大人,這是……”
“大人……”
坐在自己的辦公書案後,傅友文看著書案上好似永遠清不掉的公文賬目,時不時便有下麵的人跑進來找他請示、簽字什麼的,一張老臉都快皴起來了……
憑空多了兩個這麼大的項目。
戶部這邊要對下麵的預算進行核算審批,實際開支進行核驗……等等,忙得一陣焦頭爛額。
之前群臣死諫那會兒暈倒那會兒,他毫無疑問是裝的,如今臉上的憔悴都重了幾分,卻是真得不能再真的。
“鬱大人,這份核算便交由你來負責吧。”傅友文拿起手裡的明細開支預算表,將其放在自己書案的邊緣,專心看著自己書案上的東西,頭也不抬地交代道。
辦公房內,隻有另外一張書案後坐著一個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和他一樣是一身緋色官袍,品級顯然不低。
正是如今戶部的右侍郎的鬱新。
去年時候,戶部並沒有尚書,而傅友文則是作為戶部左侍郎承擔戶部堂首的職責,後來升任了戶部尚書,左侍郎之位便空缺出來。
所以鬱新這個戶部右侍郎,是實打實的戶部二把手。
然而。
當傅友文把事情交代給鬱新的時候,卻遲遲聽不到鬱新回應自己。
當下,傅友文帶著些許不滿,抬起頭來,蹙眉看向鬱新道:“鬱大人?”
而他抬起頭來便看到。
眼下戶部這忙裡忙慌的時候,自己這個同僚居然一副怔怔出神的樣子盯著門外,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鬱新!?”傅友文又加大了些聲音喊了一句。
鬱新這才回過神來,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麵上露出尷尬之色:“是,傅大人,您說。”
傅友文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這份開支預算的核驗,你來對一對,眼下事情一大堆,哪兒有你發呆的?”
“是下官疏忽了,傅大人恕罪。”鬱新立刻擺出一副賠罪的笑臉,道。
好在傅友文也沒有再多指責他什麼,隻立刻就歎了口氣,將目光重新落在自己麵前的賬目上。
鬱新則是暗暗鬆了口氣。
起身從傅友文書案上拿了那份開支預算明細,低下頭投入工作的時候,卻是有些神色訕訕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