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張溫也隻是和常升對了一瞬間的目光,便立刻就挪開了,否則這心思便也太明顯了。
隻是這次的突發情況令張溫也覺得有些無厘頭:「陛下在明麵上一直都是給足了武勳臉麵,今日也太不對勁了。」
常升同樣也是滿心的無奈。
看著好不容易被壓下了情緒的眾人臉上神色依舊算不得太好看,暗暗琢磨道:「以往陛下有什麼動作,好歹也會提前給個消息什麼的,這次怎麼一點消息沒放給我?措手不及之下我哪兒有招?陛下呀陛下,可彆再搞我了,不然我是真穩不住啊!」
常升心裡叫苦,暗暗祈禱道。
……
而另外一邊。
劉三吾在翰林院諸多學士、庶吉士、朝中清流的簇擁之下,與他們寒暄了好一陣兒後,便將目光落在了前方的詹徽、傅友文二人身上,推辭道:“諸位慢聊,老夫且先去和吏部侍郎、戶部侍郎一敘。”
當初他們三人建立深厚的革命友誼,時常同心同德、一同想辦法希望可以效忠大明和陛下,直到劉三吾被停職的時候,三人還一起擔心著淮西勳貴的威脅。
而劉三吾此後便一直被關在了自己府邸之內。
縱然偶爾能聞聽一些大消息,但終究還是消息閉塞許多,這自然也導致他「版本停止更新」——是以,他重新出現之後自然是下意識要去找詹徽和傅友文二人的。
眾人也知道他們三人關係不錯。
當下均是禮貌拱手,或有人伸手虛引給劉三吾騰出路來:“劉學士請便。”
劉三吾頻頻朝周圍的人拱手致意過後,便徑直走到了詹徽和傅友文二人麵前,笑嗬嗬地道:“詹大人、傅大人,久違了!”
打了招呼過後又玩笑道:“老夫許久未曾踏出府外,更許久未上朝,怎麼旁人都上來了,你們二人反倒如此沒有情誼?當真是愈發得陛下歡心看重,不記得我這老頭子了?”
這話雖然帶著玩笑的意味,卻也是劉三吾想問的——這的確有些不太尋常了些。
而且當他朝詹徽和傅友文走近而來,也立刻感受到了二人之間彆扭疏離的氣氛,兩人之間更是隔著不小的空間,好似誰也不想理誰似的,劉三吾心裡便更覺得奇怪了。
“老劉,出來了就好,也是到了該放你出來的時候了,有功之臣,陛下心裡果然都是記著的。”傅友文立刻朝劉三吾拱手回禮,言語之間似有深意。
他是少數知道朱允熥要做什麼的人,更是從朱允熥那裡多次得到過篤定的答案:淮西勳貴不足為懼。
他現在早已經知道劉三吾的災殃並不是為彆的,純粹是當時朱允熥為了給淮西勳貴麵子,穩他們一波的操作而已——既然陛下現在都要準備直接掀桌了,那就什麼都沒關係了。
隻是傅友文也沒想到。
陛下在這樣的大事當前,還能頭尾兼顧,居然還能及時想起來這個受委屈的大儒。
傅友文心中自然愈發覺得:陛下這主子,他能處啊!
而以他們三個人之前的關係,原本他的確應該立刻迎上去的,可是礙於如今和詹徽之間的尷尬,兩個人都有些尬在這裡了。
相比於傅友文的熱情。
一旁的詹徽就冷淡許多了,隻是頗為敷衍地拱了拱手:“恭喜了,劉學士。”他心裡裝著事兒,心情並不太美麗。
況且劉三吾這當世大儒什麼剛直性子?詹徽太清楚不過:這個昔日有著革命友誼的人,不可能會站在他這一邊——這一點他連想都不需要想。
此刻二人立場已然不同,詹徽臉色當然不太好。
這卻讓傅友文覺得很是莫名其妙,蹙眉道:“嘶……詹大人,你這般模樣,是何故啊?”
他並不知道自己被停職的這段時間,詹徽和傅友文之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二人之間為何會如此,可這段時間之內,他很確定自己和詹徽是連麵都沒見過的,更不記得和詹徽之間結過什麼怨。
詹徽神色微微一滯。
也不知道自己對此該作何解釋了。
而一旁的傅友文則對著詹徽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輕歎了一口氣,隨後便拉著劉三吾走到了一邊,壓低聲音道:“老劉,今時早已不同往日了……這個詹徽……唉……”
劉三吾還是有些懵:“老傅,你到底在說些啥?老夫怎麼聽不太懂了?你我身為大明之臣、陛下之臣,本是同心戮力輔佐陛下才是正道,你我三人也都皆有此心,可你和詹徽之間卻怎麼了?”
傅友文動了動嘴唇想要簡單說點什麼。
但很快他便發現……這事兒還真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得清楚的,憋了片刻後才提前給劉三吾打個預防針道:“這一時半會還真說不清,老夫就提醒你一句:陛下今天……是要做件大事的!此事可謂如晴天霹靂一般,比陛下以往鬨出來的任何一個事兒都要大得多!你到時候當心身子骨彆被驚過去了。”
劉三吾還是聽得雲裡霧裡的。
但他一張老臉還是快皴起來了,甚至開始有些發愁——比以往任何一個事兒都要大?以往陛下鬨出來的幺蛾子哪個不算驚天動地?聽傅友文這說法,這回豈不是要把大明都給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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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待劉三吾理出頭緒來說點什麼。
傅友文又想了想,便繼續補充道:“對了,老劉,你猜陛下關了你那麼久,怎麼今天就突然要招呼你來上朝來了?”
這話劉三吾總算聽懂了,頗有些欣慰地捋著自己的胡須,信口回答道:“想來必然是陛下已經想通了淮西勳貴的威脅和危害,也明白了老夫對他、對江山社稷的一番苦心和思慮罷!”
想當初自己就是去勸陛下一定要警惕地方淮西勳貴而遭殃的。
這時候以為是朱允熥想通了的劉三吾當然很是高興和欣慰,點著頭道:“縱然他們是一塊最難啃的骨頭,但隻要陛下想通了,有這份心氣兒在,彆的都好說。”
而聽到劉三吾這個回答,傅友文也愣了片刻。
不由咋舌了一聲,而後認真地看著劉三吾道:“差點忘了你都在家裡被關了快半年的時間了……如果老夫現在告訴你……”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把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如果老夫現在告訴你,陛下已經完全無懼淮西勳貴了,你怎麼看?”
劉三吾沉默了好幾個呼吸的時間。
不敢置信地道:“這怎麼可能!!?老傅,那群莽夫什麼實力和德行你還不知道麼?還有陛下他……如今這個位置……”
他欲言又止地道,顯然在十分武斷的否認傅友文這個說法。
傅友文卻立刻解釋道:“陛下曾親口說過,現在隻要淮西勳貴敢鬨起來,他有的是辦法把他們摁下去!否則陛下之前給足了淮西勳貴麵子,現在卻又把你放出來,不是自相矛盾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