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朱允熥的話。
汪錦年、吳振海、康雲翔三人的眼睛都頓時亮了起來,他們當然是早就等這一刻多時了。
汪錦年應聲道:“是!陛下!”
隨後給了吳振海和康雲翔二人一個眼神,叮囑了一句道:“陛下的意思傷而不殺,先通知下去,否則火槍無眼辜負了陛下的仁慈便是咱得罪過了。”
「傷而不殺」,這四個字在當下這等處境下聽起來好似是根本不可能的,可吳振海和康雲翔二人卻都是一副手拿把掐的樣子,笑著道:“營長放心,咱神機營本就是神射手出身,這事兒簡單。”
三人說罷,便往後退下安排起來。
看三人離開,徐妙錦半信半疑地看著朱允熥道:“眼下明明是咱這邊劣勢極大,火銃這東西……能不能打中人還得看運氣,你卻還要他們傷而不殺?”
在徐妙錦看來,這多少有些過於離譜了——走路都還沒學會,你就說要跑了?
朱允熥不以為意地挑了挑眉:“打賭不打?”
徐妙錦再次條件反射地搖了搖頭:“不打。”
看到她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樣子,朱允熥頓時有些忍俊不禁地搖了搖頭,隨後便也不再與她玩笑,收起臉上的笑意,轉頭看向已經交纏在一起的雙方人馬,目光凜然地緩緩舉起手中已經重新裝填好火藥和子彈的燧發槍。
……
戰場之上。
徽先伯桑敬用手中長劍猛地一揮,將徐輝祖刺過來的長槍格擋推開,二人的戰馬交錯而過,隨後各自勒馬回頭準備向對方發動新一輪的攻伐衝擊。
桑敬趁著這空檔遊刃有餘地朝四麵環顧一周。
隨後仰天大笑起來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徐輝祖!你雖可稱得上是一個厲害的對手,可你但凡往周圍看一看,難道你看不出來,你帶過來的那點兒可憐的兵力,已經被咱的人馬圍困住了麼?那個茹瑺手底下的人,更是軍心不穩,踟躕不前,這你當真覺得你還會有什麼勝算?”
徐輝祖並沒有如他所說那般往周圍看去。
雖說他戰鬥經驗不如老一輩軍侯豐富,可也是上過戰場、且往來各地練兵曆練過的,眼下這情形他看都不用看便知道,自己這一邊是一定會陷入苦戰的。
真如對方所願左顧右盼,反而會影響自己的心態。
所以徐輝祖一雙眼睛隻死死盯著桑敬,充滿了殺意和決絕:“不管有沒有勝算,都得打到最後!看我長槍!”
說罷。
便不再理會其他,拍馬朝著桑敬的方向橫衝直撞而來,手中長槍槍尖鋒利而凜冽,帶著決絕的氣勢而來,發出一聲破空之聲。
桑敬收起臉上的笑容。
麵色沉下,雙眼微眯惡狠狠地罵道:“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罰酒!原本看在你爹的麵子上,你我之間也不是不能留有餘地,既然你今天非要找死,那便怪不得我了!”
與此同時,他也同樣不甘示弱地拍馬朝著徐輝祖的方向對衝而去,長槍長劍交鋒在一起,又是速度極快的數次碰撞,金石交鳴之音格外響亮刺耳。
而二人激戰正酣的時候。
徐輝祖又察覺到自己右邊傳來一陣寒意,竟是一柄大刀朝自己劈斬而下:“徽先伯,俺來助你!”
見此情形,徐輝祖臉色一變,隻得吃力將桑敬的長劍先格擋開來,隨後雙手舉槍擋住,然後儘力將大刀往上推,止住對方的攻勢,隻是敵自上而下,他自下而上本就吃虧,一時僵住。
這時候,桑敬的手便騰出來了。
他再次勒馬轉頭,回馬朝徐輝祖衝過來,臉上的笑意愈發肆意張揚:“哈哈哈哈哈哈!咱既占了人數的優勢,又占據了士兵卷軸之優勢,你們一個打兩個打三個,而咱這邊是兩個三個一起打一個……這叫以卵擊石,叫不自量力!哈哈哈哈哈哈!”
桑敬劍尖對準徐輝祖的脖子,氣勢淩人而來。
徐輝祖心中暗道不妙,額頭上更是不由冒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他知道桑敬的話說的都對!
而且他更知道。
現在自己被敵方另一大將牽製住,一下子不好騰手,桑敬衝過來自己大概率凶多吉少!
對方人多馬多,連擅長單兵攻伐的將領都有好幾個,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危矣!!
徐輝祖右手一鬆之後立刻拍馬閃躲,才堪堪躲過大刀淩厲的攻勢,可對方又跟狗皮膏藥一樣黏了上來,連連出刀也逼得自己不得不連連格擋閃躲,而桑敬那邊,眼看著他的劍刃便要直衝著自己的脖子抹過來……
「吾命休矣!」
徐輝祖心中發沉,都是戰場上殺過敵人打過韃子的好手,誰也沒有比誰差到哪裡去。
卻正當此千鈞一發之際。
“砰——”
忽而,一道剛剛聽到過的槍聲響起,好似足以威震盈野。
下一刻,不待徐輝祖反應過來什麼,便見到朝著自己衝殺過來的桑敬後腦勺迸濺出一道殷紅的鮮血,噴灑在半空中。
而他的眉心,竟也同樣出現了一個血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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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之前墜馬而亡的景川侯曹震,幾乎一模一樣!!!
或許是因為太過猝不及防。
桑敬臉上的笑意還是無比的張狂,隻不過整個笑容都是僵住的,一雙眼睛裡的囂張也逐漸消失褪去,以一個極快的速度變成了空洞——瞳孔渙散,什麼情緒都沒有了的空洞。
在他的人還沒來得及墜馬之前,他手上那帶著決絕殺意的長劍便先一步失去了掌控之人,從他手中脫落下來,“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再隨後便是整個都僵住了的桑敬如同一個裝滿了沙子的麻袋一般,頭一倒直接栽倒落馬——發出一聲沉沉的悶響。
他胯下的戰馬猶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還以之前的衝殺之勢朝著徐輝祖而來,徐輝祖勒馬一轉便與這匹毫無戰鬥力的戰馬擦過。
「桑敬……也死了!!和曹震一模一樣的死法!!甚至連傷口位置都是一樣的,都在眉心,子彈穿顱而過!!」
驚駭之間,徐輝祖也立刻便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隻不過這時候他腦子來不及多想其他的,而是先本能地去應付剛剛負責牽製他的那名戰將——而沒了桑敬這邊的威脅,徐輝祖一時士氣大振,與對方刀槍碰撞了數次,長槍槍尖便刺入了對方的肩膀,槍尖染血挑出。
負責牽製徐輝祖的戰將見勢不對。
隻能捂著傷口先拉遠了與徐輝祖之間的距離,然後才有空閒看向此刻已經墜馬而亡的桑敬:“徽……徽先伯!!?你……你竟然也……??”
當注意到桑敬此刻模樣的時候。
這名戰將的瞳孔頓時劇烈震顫——血洞、墜馬、倒地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