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從天亮吃到天黑,女人和孩子們慢慢散去,去一旁的小廳聊家常。
男人飯桌上,酒酣耳熱。
平時見麵也沒這麼能聊,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天南海北的聊。
慕容恪今年沒挨個批人,看著麵前的一張張臉,兒子、孫子,他內心忽然有些感慨。
看著陳最這張跟自己相似的臉,他想起了自己年輕時揮斥方遒的模樣。
酒氣混著菜香漫上來,往年這時候,他早該敲著桌子數落誰生意上毛躁,誰管不住家裡的小子,可此刻看著他們紅著臉搶話,他竟然覺得有些累了。
慕容恪開始回顧自己這一生。
人生這條沒有儘頭的路,他這是走到哪了?
放下身上的擔子,很輕鬆,可每日晨起感受著自身的頹唐,他心裡有些發空,風一吹就發慌。
怕死?
慕容恪放下酒杯,發出一聲無奈的輕笑。
原來他也是個俗人啊。
陳最把一杯參茶放在他麵前,把他的酒杯替換下來,笑著開口:“藥酒您也彆喝了,”
“喝茶...”
慕容恪看了他一眼,“你臉紅了,醉了?”
“沒事,悶的,”
酒沒喝多少,怎麼可能醉呢。
慕容恪換上參茶也沒陪他們多久,時間剛過十點,他就熬不住了。
陳最看向慕寒,“寒爺爺,送爺爺回去休息吧,”
“好...”
除夕守歲,對於夜貓子來說沒什麼,但平日裡都是按點休息的人可不行。
慕容觀南和慕容硯熙父子,連著喝了兩杯酒,也跟著起身離開。
慕容明姝把慕容恪送走後,也跟著離開。
....最後留下來的,隻剩下年輕一輩。
哦,還有夜貓子慕容清文,正跟慕容宴禮摟著脖子聊私密話題,也不知道說了什麼,笑的莫名猥瑣。
十一點五十九分左右,外麵的煙花開始陸續燃放。
陳最站在門口往天上看去,千萬點碎金似的光屑簌簌往下落,襯得墨色天幕成了浸在蜜裡的綢緞,連遠處的樹梢都沾了層暖融融的光。
地上的人仰著頭,哈出的白氣混著煙花的暖光,臉上的笑也被照得明明滅滅。
被聲音吵醒的孩子們也仰頭看去。
慕容泊琂為了看的更清楚,揉了揉自己睡迷糊的眼睛。
陳最低頭看了他一眼,抬手將他從地上抱起來,“這下看清楚了吧,”
“嗯,謝謝爸爸...”
煙花初綻,舊年退場鐘聲敲響,新歲啟航。
.....
剛眯眼睡著沒多久,陳最就在慕寒的輕喚中睜開眼。
“聿珩,時間差不多了,”
陳最翻身坐起,愣了幾秒,立馬拍醒身邊的慕容泊琂,起身晃了晃脖頸,“寒爺爺,我的衣服準備了嗎,”
慕寒笑著說:“你和小琂的都準備好了,在洗漱間呢,”
“嗯,”
陳最牽著迷迷瞪瞪的慕容泊琂走進洗漱間,換上準備好的服裝,站在鏡子前簡單整理了一下領帶,低頭,“你不會穿,先洗臉,一會兒爸爸給你穿,”
“哦,”
水流聲嘩嘩的響,慕容泊琂拿起毛巾擦了擦臉,在桌麵上找到擦臉的霜,打開在手心搓了搓,往臉上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