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萬籟俱寂。
東方的地平線儘頭,暈開一抹極淡的魚肚白,像宣紙上洇開的墨痕,小心翼翼地浸潤著藏藍未褪的天幕,將夜色一寸寸逼退,新的一天便循著這微光,緩緩鋪展而來。
黑色轎車平穩地行駛在出城的公路上,輪胎碾過路麵的沙沙聲,在靜謐的晨光裡格外清晰。
後座上,慕容泊琂側頭看著身旁閉目養神的陳最,少年清亮的嗓音帶著幾分不解,打破了車內的寧靜:“爸爸,您這回回家,怎麼還跟做地下工作似的,偷偷摸摸的?”
陳最緩緩睜開眼,眼底還帶著些許未散的倦意,唇邊卻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來回送彆太折騰,”
“您不跟新陽的官員說一聲,也不合適吧,”
“確實不合適...”
眼看著要駛出新陽,陳最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給市委書記林偉光。
得知他已經坐車離開,對麵的人有些著急,“慕容,我們這都已經聚齊了,準備去你家送彆了,你這...怎麼悄悄的走了,”
陳最聲音含笑,“那頓飯就算是送彆了,不用搞太多形式主義,影響也不好,”
“再說,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改日再聚...”
一番寒暄....
林偉光笑著開口:“好,我代表新陽全體,給您道個彆,也...謝謝您在新陽做的貢獻....祝您一路順風....”
“....有空,常回來看看,這也算是您的家,”
“一定....”
陳最輕笑著應下,掛斷了電話。
車窗外,晨光已徹底驅散了陰霾,金色的陽光灑在田野上,泛著勃勃生機。
陳最靠在椅背上,看向車窗外的一切,眉宇舒展著,“琂琂,還記得這條路嗎,”
慕容泊琂笑著點頭,“當然記得,”
“這條路還是您主持修建的,我還記得當時工程中途出了紕漏,被迫停工,您就站在那片空地上,發了好大的脾氣,把負責工程的幾個乾部罵得頭都抬不起來,最後有人當場哭了呢....”
陳最笑聲道:“他們可不是被我罵哭的,是嚇哭的....”
慕容泊琂也跟著笑了起來,腦海裡不由自主浮現出當年的畫麵。
那時他才十歲,就坐在不遠處的車裡,遠遠看著平日裡溫文爾雅的父親,第一次露出那樣疾言厲色的模樣,周身的氣場冷得讓人不敢靠近。
他記得自己當時也嚇得大氣不敢出,直到陳最處理完事情回到車上,他還拘謹了好半天,沒敢輕易搭話。
思緒流轉間,慕容泊琂順著他的視線往外看,指著一個方向詢問,“爸爸,那座小山丘,是不是待開發的農莊?”
“是啊,跟隔壁市合作開發的...項目我已經拉出來了,剩下的具體操作細則和落地執行,就要交給新上任的市長去完善了....”
慕容泊琂撇了撇嘴,“木楠伯伯說,您這是把自己做出的政績工程往外送....”
陳最聞言,隻是淡淡輕笑一聲,“政績從來不是一個人的...”
“...再說了,你伯公是不會讓我吃虧的,”陳最揉了揉他的頭,笑著說道:“不說爸爸的事了,想不想開車....”
“想!!!”
陳最笑了笑,吩咐司機,“前麵拐彎,進省道...”
“那條路車少,爸爸看著你,你可以好好開一段,”
“好啊好啊,”
汽車在路邊暫停了一會兒,慕容泊琂坐上駕駛座,調整了一下座椅,側眸看向陳最,“爸爸,我要啟動了....”
陳最抬了抬下巴,“開吧,給油彆超過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