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連片衣角都碰不到。
……
從監獄出去後,溫迎徑直上了車,但久久沒有開車離開。
她今天是一個人開車來的,車就停在監獄外麵,周圍沒什麼人,偶爾有一兩個路過的會朝這個方向看兩眼。
風吹進來有點冷,關上窗後,將駕駛座的座椅靠背調到一個舒適的位置,她就半躺著,把外套搭在身上,盯著監獄的大門發起了呆。
說不清自己在這裡不走是為了什麼。
但她就是什麼都沒做,從下午一直等到了晚上。
傍晚,外麵飄起了綿綿細雨,監獄門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推著一個小小的推車往裡麵走。
溫迎半闔的眼睛睜開,盯著那個疲憊的背影消失在大門拐角處。
約莫兩個小時後,那個熟悉的身影推著那輛小小的推車出來了。
路很平整,但他走得跌跌撞撞,好幾次都差點往前栽倒,唯獨那輛推車的把手被他握得緊緊的,一點兒也沒被顛簸到。
外麵有稀稀拉拉的幾個路燈,光線其實不算暗,但他好像有點看不清,每一步都落得極其小心,似乎生怕把手裡拉著的推車給摔了。
那是沈從北,小小的推車裡蜷縮著蓋上白布的,是他唯一的兒子沈時。
離得近了,溫迎還能聽見他嘴裡念叨的話。
雖然每個字都快不成調了,但他一路上嘴裡都在絮絮叨叨,說得多了,溫迎總能聽懂那麼一兩句。
那些念叨的話大概就是“來的時候走得急,沒給你拿衣服,今天下雨了,天冷,你就穿著爸爸的衣服將就下”
“知道你從小就愛乾淨,這段時間身上肯定不好受,等回去後,爸爸再給你好好擦擦,換身乾淨的衣服”
“你媽身體不好,下不來床,也沒辦法來接你,你彆怨她,其實心裡最惦記你的,也就是她了”
“你出生的時候,第一個抱你的人就是爸爸,沒想到幾十年過去,最後一個抱你的人,還是爸爸”
“兒子,回家的路遠,但爸爸陪著你說話,你也彆覺得孤獨”
……
從監獄到他們現在租的小房子,幾公裡的路,沈從北走了快一個小時,到家的時候,從頭到腳都濕了個透。
他推著人在前麵顫顫巍巍的走,溫迎就在後麵,開著車不急不慢的跟。
沈家原來的住處早在沈時入獄那幾天,就被黎辭安排人收了。
沈從北夫妻搬出來,為了離沈時更近,在監獄附近租了一個小小的房子。
房子破舊,但好在清靜,周圍幾乎沒有鄰居。
一路跟著沈從北回到了家,遠遠的,溫迎就停下了車。
打開房屋門後,她看見沈從北站在那,好像是說了些什麼,好一會兒後,才弓著腰,小心翼翼的從推車裡把那蓋著白布的人抱起來往裡麵走。
一米八幾的人能塞進一個小小的推車裡麵,被沈從北抱在手裡,好像也沒什麼重量。
……
直到房門被重重關上。
幾分鐘後,溫迎聽到裡麵傳來了淒厲的哭喊聲。
那是沈時母親的聲音,或許,還夾雜著沈父的。
……
許久沒動的手此刻有點僵了。
溫迎輕輕動了動,雙手搭上方向盤時,還有些輕顫。
“沈時,人死債消”
“今天過後,我們之間所有的恩怨一筆勾銷”
……
回到黎家已經快淩晨一點了。
手機上滿滿當當的全是黎辭的未接電話。
剛下車,溫迎就被他一把拉進了懷裡。
感受著她身上冰涼的觸感,黎辭擰緊眉,迅速脫下外套將她裹了起來。
“去見沈時了?”
知道阿姨肯定都告訴他了,溫迎也不驚訝。
“嗯”
“明天,你把屬於他們家的東西,都還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