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花如月發現,白九思在看應淵,那雙熟悉的圓眼睛中,似乎還發出了些解氣的光。
花如月驚訝,她驚訝於白九思的目光,也驚訝於白九思為什麼不看著自己,而要去看應淵帝君。
心中咯噔一響,她立刻想到,應淵肯定會再說出些不入耳的話。
果然,下一瞬,這人說出口的話便讓人無言以對,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躲著再也不出來。
“街邊的一條小狗,我隻要給它一條肉骨頭,它都會心甘情願的跟我回家,為我看家護院,”應淵輕蔑的笑了笑,“可是孟馳,他是一個人,他的生命要比小狗漫長的多,他始終都在輪回中,他為你的無知和善良心甘情願的付出了所有……”
花如月瑟縮了一下,便立刻說道,“他、孟馳,如今在哪兒?我可以補償他。”
“錯過了便是錯過了。”應淵眉梢高挑,輕輕搖了搖頭,“機緣這件事,也許隻有一次,若想還有下一次,那不知還要輪回多久……”
“我要幫他,”花如月眼睛亮了起來,她大聲說道,“我可以幫他,無論他現在在哪裡,我都可以幫他成為丹青聖手,讓他……”
應淵冷笑了一聲,“怎麼幫?用仙法?”
花如月一怔,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在凡間,亂用仙法是在害人。”應淵滿麵嚴肅,“除了剛才說的這些,你還欠他的情債。”
“什麼情債?”花如月懷疑自己聽錯了,她側了側身體,試圖離應淵更近一些,“怎麼會有這些?我明明是和白九思……”
“夫妻情,父子情,祖孫情,”應淵停在了此處,瞥了一眼坐在身邊的白九思,見這人板起一張臉,低垂著眼眸不吭聲,於是便沉聲問道,“這些親情,你要如何償還?”
“我不懂,”花如月瞪圓了一雙眼睛,滿目的驚疑,“孟馳,他有妻有子,這些怎麼算是我欠的……”
應淵唇角微勾,他點了點頭,“這便是他欠彆人的了,他有妻子,卻不知道疼愛,他有兒子、孫子,卻沒有儘到責任。”
“責任?”花如月更加驚訝,“孟長琴,他是孟馳的孫子,若不是孟馳求我,我根本不會救他……”
“孟長琴的問題,稍後再說,先說孟馳,”應淵搖了搖頭,“他有了妻子,生下了孩子,卻不給與陪伴與教養,最後更是將妻子、兒子、孫子拋在一邊,一輩子都困在你那小院中,守著盼著,隻為你對他笑一笑……”
見花如月愣怔中似是在回憶什麼,應淵雖心有不忍卻仍是開口說道,“你說,他有沒有儘到丈夫、父親還有爺爺的責任?!”
花如月抬手捂住了眼睛,她不敢相信,卻也無法反駁,隻口中訥訥說道,“難道我真的錯了嗎?”
忽的,她抬起頭來,滿眼不甘的看著應淵,“如果是你,你要如何做?”
應淵眉梢微挑,勾唇露出個淺笑來,他扭頭看了眼白九思,見這弟弟頭都要低到桌底去了,更覺好笑。
於是,應淵拍了拍白九思的後背,讓他坐直些。
見白九思條件反射般的坐直了身體,應淵便笑看著花如月,沉聲說道,“本君若是入世曆劫,便是凡人,若是遇見這種情況,自然是替他求醫問藥,若是尋醫問藥無果,便替他做完後事,了了心願,做到問心無愧也就是了。”
“可是……”花如月還想辯駁,便聽見一直沒有出聲的白九思出聲叫她。
“阿月,”白九思搖了搖頭,半垂著眼眸麵對著花如月,“我與你說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又是這句,我也和你說過,我不能見死不救,也不能不管不顧。”花如月聽見這話便討厭,她瞪圓了眼睛,“天地不公,自然要仗義出手。”
白九思又被這話氣的滿麵通紅,他剛想說話,便被應淵握住了手,有些詫異,又有些不解,白九思轉頭去看應淵。
“不必生氣,她這樣想也沒有錯,隻是用錯了方法,不知道厲害。”
應淵笑了笑,又探了探白九思手心的溫度,發覺這溫度與平時無異了,便好好將這手放回了原處。
這才對花如月繼續說道,“凡人的命數俱是天地的安排與造化。白九思方才說的那句話,並不是要你不管不顧,而是因為不能全然的明晰這種安排與造化,所以不能貿然出手。”
“貿然出手?”花如月瞟了一眼白九思,見這人緊緊閉著一張嘴,麵頰通紅,便知他又在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