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一個略顯沙啞卻中氣十足的嗓音,自看台角落響起,竟壓過場中嘈雜:“哼!黃口小兒,懂得甚麼?武道修行,勇猛精進固是緊要,然明知不可為而強為之,不過莽夫行徑!知進退,明得失,量力而行,方為存身立命之大智慧!連敵我懸殊尚且看不分明,空談向死而生,若然身死道消,縱有通天意誌,亦不過黃土一抔,又有何用?”
眾人循聲望去,見發言者乃一衣衫襤褸、須發灰白的老者,正是前夜蘇若雪於街角所遇、腰懸朱紅酒葫蘆的怪人。
此刻他斜倚欄杆,手提葫蘆灌酒,狀甚懶散,然其話語卻如暮鼓晨鐘,敲擊在眾人心間。
此言立時引起爭議。
岩麗等與部分覺蘇若雪選擇明智者,暗暗點頭,覺老者所言在理。
然亦有眾多崇尚勇力、以為武道當一往無前者,聞言大皺其眉,覺此老言語消極,有失武道精神。
“何處來的老醉漢,在此胡言亂語!”
“武道之心,堅如金石,豈可未戰先怯?”
“對啊,這姑娘境界如此低微,認輸亦在情理之中......”
台下爭執頓起。
趙星瀾被老者之言噎住,麵色難看,然覷及對方年歲與那隱隱透出的不凡氣度,終未直接反駁,隻冷嗤一聲,不屑地瞥了蘇若雪一眼,似在說“瞧,有人替你尋借口了”,旋即轉身,縱躍下台,背影倨傲。
裁判忙高聲道:“勝者,趙星瀾!”
蘇若雪對台下紛爭恍若未聞,眸光若有所思地掠向那邋遢老者所在。
老者渾濁眼中似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深意掠過。
蘇若雪心念微動,頷首示意,隨即平靜步下擂台。
“蘇妹妹,你可無恙?那趙星瀾言語忒也刻薄!”岩麗即刻迎上,滿麵憂色。
蘇若雪搖首,淺笑道:“我無事。他人之語,何須掛懷。但求無愧己心便好。”
阿雅拍著胸脯,後怕道:“嚇煞我也!真怕你一時氣盛,與他拚鬥。”
小鈴亦細聲道:“蘇姐姐,擇善而從,是對的。”
蘇若雪見三女真心關懷,心下溫暖,柔聲解釋:“武道爭鋒,非為逞一時意氣。我與他差距,非勇氣可彌補。若強行交手,非惟毫無勝算,更易身受重創,延誤行程,得不償失。《破山河》拳意中亦有‘山河厚重,承載萬物’之念,有時暫退,非為畏縮,實為蓄力待時。那位老丈之言,雖直白,卻暗含至理。”
聞此解釋,三女方徹底心安,亦對她這般年紀便有如此通透見識,愈感欽佩。
其後,蘇若雪又去觀戰一場,欲親睹趙星瀾及其他幾位頂尖天才手段。
趙星瀾之對手乃一拂風境後期武道修士,實力不俗,然在趙星瀾麵前,卻破綻百出。
他未儘全力,僅以七招精妙指法,名曰“拈花拂柳”,點中對方要穴,便輕取勝果。
其舉重若輕的掌控與對武道意境的初悟,令蘇若雪深感其武道之強,亦更覺己身認輸之決斷無誤。
觀戰畢,蘇若雪於此番武道爭鋒會之旅,亦算圓滿。
雖終以認輸離場,然她心中並無半分氣餒遺憾。
此番經曆,驗其修為,開其眼界,結交友朋,更悟得一縷武道真諦,所獲遠勝一城一池之得失。
杯酒話彆,夜闌人靜。
是夜,蘇若雪再做東道,仍於那家渝國老火鍋店,為岩麗三人餞行,亦為自家聖武城之行作彆。
此番宴席,少了幾分離愁,添了幾分豁達與對前路之期許。
鍋中紅油翻滾,香氣四溢。
有了前次經驗,小鈴此番乖巧地要了鴛鴦鍋,自在於清湯中涮煮,吃得眉開眼笑。
岩麗大口吃著涮羊肉,言道:“蘇妹妹,莫將趙星瀾那狂徒之言放在心上。彼等天驕,眼高於頂,豈知我等尋常修士步步維艱之不易。你日後成就,必不在其下!”
阿雅亦附和:“正是!待你境界提升,再尋他打過。”
蘇若雪含笑為她們布菜:“承姐姐們吉言。然修行乃自身之事,毋需與他人較短長。倒是三位姐姐,日後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