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辭的心,一寸寸沉向無底寒淵。
局勢正如滑向懸崖的巨石,朝著最凶險的境地急速墜落。
姬奀的頑強與層出不窮的狠辣手段,遠遠超出了她最初的預估。
這位金丹後期的老魔,即便在古陣壓製與雙屍圍攻下,依舊如同困獸,凶性勃發,底蘊之深厚令人心驚。
繼續僵持下去,一旦自己這凝氣一層的微末靈力徹底枯竭,陣法光華消散,那兩具已受創不輕的金甲屍,絕難抵擋姬奀瀕死反撲的瘋狂。
屆時,等待她的,唯有身死道消,魂飛魄散之局。
“不能再猶豫了......唯有行那破釜沉舟、飲鴆止渴之術!”
一抹玉石俱焚般的決絕光芒,自她清澈的眸底驟然閃過!
腦海中,那卷得自宋沢儲物袋、材質非金非玉的黑色鐵券上記載的一門禁忌秘術清晰浮現——以禦屍者自身心頭精血為引,尤以身具異種陰靈根者的本源純陰之血效用最著,可於刹那間極大激發煉屍潛能,使其陷入短暫狂暴,實力暴漲。
然此法凶險異常,堪稱損己傷敵,對施術者損耗極大,輕則元氣大傷,修為倒退,重則損及道基,折損壽元,甚至可能因精血虧空過甚,引動煉屍反噬,遭萬屍噬心之厄。
但此刻,箭已搭在弦上,不得不發......
前方是萬丈深淵,後退是十死無生,唯有搏這萬中無一的一線生機!
“師尊啊,”宋婉辭忽然開口,聲音褪去了所有偽裝,呈現出一種異樣的、近乎死寂的平靜,仿佛暴風雨席卷前最後的壓抑,“您可知,兔子逼急了,尚會咬人?更何況......徒兒從來就不是任人拿捏的小白兔。”
姬奀聞言一怔,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強烈至極的寒意,仿佛被什麼極凶之物盯上,那是一種源於本能的、對未知危險的警覺。
就在他這瞬息愣神的刹那——
電光石火間,宋婉辭黛眉一蹙!
她猛地抬起左臂,右手一直緊握的流雲短刃寒光暴閃,刃身嗡鳴,帶著一往無前、斬斷一切退路的決絕,狠狠劃向自己白皙纖細的手腕!
這一刀,極深!極狠!幾乎觸及腕骨!十指連心,痛徹骨髓,但她眉頭都未曾皺一下,仿佛那割裂的不是自己的血肉!
“嗤——!”
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應聲裂開,殷紅的鮮血頓時如泉湧出!
但那湧出的血液,並非尋常的鮮紅,而是在離開體表的瞬間,便泛起一層幽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暗藍色光澤,散發出至陰至寒、卻又詭異地蘊含著一絲奇異生機的純淨氣息——這正是她天生異種陰靈根所孕育出的、珍貴無比的本源純陰之血。
鮮血並未滴落塵埃,而是在宋婉辭以自身神念結合靈訣的引導下,於空中化作兩道纖毫畢現、宛如擁有生命的幽藍血線,如同兩條擇人而噬的靈蛇,跨越數丈空間,精準無比地射向那兩具傷痕累累、氣息已見萎靡的金甲屍眉心祖竅。
“以吾精血,飼爾凶魄!燃汝殘靈,戮此強敵!”
宋婉辭厲聲吟誦出古老而邪異的咒文,臉色瞬間慘白如金紙,不見一絲血色,周身氣息如同風中殘燭,急劇萎靡下去,身形搖搖欲墜,仿佛下一刻就要癱軟在地。
但她那雙眸子,卻亮得駭人,如同燃燒著幽藍火焰的寒星,充滿了與敵偕亡的瘋狂、酷烈與不容置疑的決絕。
“嗷吼——!”
“吼——!”
吸收了這至純的陰靈根本源之血,兩具原本淡金色光澤黯淡、傷痕累累的金甲屍,猛然間爆發出震徹整個洞府、幾乎要掀翻穹頂的恐怖咆哮。
體表光澤驟然轉為深沉、厚重、充滿金屬質感的暗金色,仿佛瞬間覆蓋上了一層堅不可摧的金屬鎧甲。
身上那些猙獰的傷口處,濃稠如墨的屍煞之氣瘋狂翻湧,血肉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蠕動、愈合。
它們那空洞的眼眶中,猛地燃起兩簇猩紅暴戾、充滿毀滅欲望的火焰,周身屍煞之氣如同沉寂萬年的火山徹底噴發,瘋狂暴漲,瞬間衝破了金丹初期的桎梏,無限接近金丹中期,甚至隱隱觸摸到了那更高一層的門檻。
狂暴!悍不畏死!
其力量、速度、防禦,皆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這......這到底是何種邪功?!”姬奀駭然失色,亡魂皆冒。
他清晰地感受到兩具煉屍身上傳來的、足以威脅到他生命的恐怖氣息變化。
那是一種本質上的升華與狂化!
一股致命的、無可抵禦的危機感如同九天寒冰融化的雪水,瞬間將他從頭到腳徹底淹沒。
他想逃,但周身如同陷入泥沼,陣法壓製之力雖因宋婉辭力竭而稍減,卻依舊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