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甕城內傳來一陣陣驚呼聲,一名渾身煙熏火燎的士兵,快步跑到城門洞內求救。
門侯正百無聊賴地靠在城門洞的牆壁上躲雨,聽到呼喊聲,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神情,嘴裡嘟囔著,以為是哪個調皮的士兵在惡作劇。
然而目光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看到飄蕩著黑煙的方向,正是軍備庫房的位置時,頓時臉色大變,原本帶著幾分慵懶的神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驚恐與焦急,連忙大聲呼喊,著急忙慌地招呼身邊的士兵,驅趕過去幫忙救火。
“呼~”前方的信號已經傳遞過來,陽雨等人二話不說,紛紛掏出馬牌召喚出戰馬一躍而上,兩千人整齊劃一地翻身上馬,帶動了一陣呼嘯的風聲,仿佛連周圍的空氣都被他們的氣勢所震撼。
“狐仲!”
“長槊充能!!!”
“殺!!!”
“噠噠~噠噠~噠噠~轟隆~轟隆~轟隆~”
一陣陣清脆的馬蹄聲,起初還隻是零星的聲響,然而隨著戰馬的不斷加速,逐漸變成了雷鳴般的轟鳴,仿佛有一道雷霆在龍門城內炸響,震得地麵都微微顫抖。
城牆上的守軍,才剛剛從迷迷糊糊的狀態中蘇醒過來,急急忙忙地爬起來,想要下去幫忙救火,但是這時突然聽到有同伴驚恐地大聲叫喊。
“敵襲!是被廬兵!!!”
炙熱的馬槊鋒刃灼燒著雨水,鋒刃上散發著熾熱的氣息,將周圍的雨水瞬間蒸發,化作一團團白色的霧氣。
在雨幕中,一道道白幡飄蕩,仿佛雨中走出的死神正在向自己招手,被廬騎兵標誌性的衝鋒前奏,已經作為重要情報,傳遍了所有趙韓魏三家下屬的軍隊。
城門洞內的門侯一時間愣在當場,腦海中還在飛速運轉,考慮是去滅火,還是阻攔被廬騎兵的進攻,然而下一秒鐘,一柄赤紅色的鋒刃直接攪碎了他的頭顱,鮮血瞬間噴濺而出,染紅了城門洞的牆壁,門侯的身體緩緩倒下,斷絕了生機,也不用再去考慮此等複雜的問題。
“鎖死渡口!彆讓他們衝出去!優先迎敵!”
“大人!甕城的劵門不知道被什麼堵死了,我們的人進不去,鎖不上吊橋啊!”
甕城之內,一名軍官在聽到起火的時候,就匆匆忙忙地跑出來救火,甚至連盔甲都沒有穿戴,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衫,在雨中顯得格外狼狽。
然而當看到被廬騎兵毫無阻攔地衝入其中時,立馬放棄了庫房,轉而帶著士兵阻攔敵人。
“那就把斷龍石放下!通道被毀是小,放任敵軍逃離是大!這幫人是從晉陽戰場上跑過來支援蒲中府的!若是讓他們得逞,我們全卒的腦袋都不夠砍!”聽聞親衛倉皇的回報,魏氏卒長上去就是一個巴掌。
這一巴掌讓對方清醒了些許,隨後魏氏卒長帶領士兵轉而跑向了甕城城牆,一邊跑一邊大聲呼喊,組織弓箭手放箭。
“嗖嗖嗖嗖嗖!”
尖銳的破空聲如同死神的催命符,在甕城內密集地響起。
守軍心急如焚,打算利用弓箭壓製騎兵突圍,在他們看來,隻要弓箭的火力足夠猛烈,就能將騎兵死死地釘在原地,無法突破防線。
然而陽雨這邊還有一千名鐵甲弩騎在嚴陣以待,鐵甲弩騎身披厚重鐵甲,讓他們毫無畏懼,翟驍鉞目光如炬,迅速將手下鐵甲弩騎分成了兩個編隊,優先讓五百騎對城牆進行火力覆蓋。
隨著一陣陣機括聲響起,弩失如蝗蟲般向城牆飛去,當這五百騎的弩失射完時,另外五百騎立刻接上,保持射擊不中斷。
一時間甕城內的弩矢比雨滴都多,密密麻麻地在空中交織成一張死亡之網,城牆守軍被猛烈的火力壓製得根本就抬不起頭,隻能躲在城牆垛口後麵瑟瑟發抖。
“攔住那個人!”陽雨和智菲保護著智果,身處於隊伍後方,此時看到一名士兵急急忙忙跑進了前方通往渡口的甬道,神色慌張,明顯是要做出什麼不利於己方的事情,陽雨心中一緊,將智果交給智菲,自己連忙驅駛蛋殼快速向前疾馳,四蹄翻飛,濺起一片片泥水。
然而有人的速度比他還快,旦皂此時仿佛打了雞血一般,整個人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手中高舉大纛,在風雨中獵獵作響,就連遭受敵人的弓箭攻擊,都比旁人多了些許多。
聽到陽雨的驚呼聲,旦皂同樣驅使戰馬飛奔出去,在雨幕中穿梭,用力一抖手臂,解開纏繞在手臂上的鎖鏈,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帶著呼呼風聲,用力向前扔了出去。
“哎呀,哼嗯~不要啊~”士兵的腳腕被鎖鏈纏住,頓時重心不穩,摔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回頭,看到凶神惡煞的旦皂飛奔而來,直接被嚇得哭出聲來。
身體無助地被向後拖拽過去,手指緊緊扣住地麵上的石磚,指甲都因為用力而翻起,鮮血滲出,士兵想要掙脫束縛,但一切都隻是徒勞而已。
看著旦皂的身影在眼前不斷放大,鼻息之間甚至能夠聞到對方身上的血氣,士兵抿著嘴,牙齒緊緊咬住下唇,甚至咬出了鮮血,最後毅然決然地用力敲下甬道牆壁上一塊活動的石磚。
“轟隆~”一聲悶響在甬道中炸起,一塊巨大的岩石牆壁突然從甬道上方落下,帶著無數的泥漿和石礫,如同一座小山般壓了下來,落在了士兵身上,瞬間將他鍘成了兩半,鮮血四濺,染紅了周圍的地麵,同時也攔住了陽雨等人的去路。
“該死!!!”眼看著斷龍石在自己眼前落下,就差一絲一毫,就能阻攔對方,給突襲部隊打開一條出路,旦皂憤怒地大喊著,聲音如同炸雷般在甬道內回蕩,震得灰塵簌簌落下。
旦皂非但沒有減速,反而放低了身形,緊緊貼在戰馬的背上,驅使戰馬繼續加速,將手中的巨劍當成長槍,緊緊握住劍柄,全身力量都灌注在手臂上,全速撞向了前方的斷龍石。
“咚~~~”
“噅兒~”
一聲悶響和戰馬的哀鳴聲同時響起,斷龍石上複現出一道符文法陣,仿佛蘊含著無儘的力量,旦皂的巨劍如同一把攻城錘一樣撞了上去,然而卻沒有撼動對方分毫,反而是坐下的戰馬因為衝擊力反噬,前蹄猛地一軟,掌骨斷裂,悲鳴一聲跌倒在地。
“對不住了。”身為類人種獸人,旦皂更偏向於動物,看著倒在地上的戰馬,能夠感同身受對方的痛苦,心中充滿了懊惱與自責,誠懇地向對方道了聲歉,聲音中帶著一絲愧疚。
隨後旦皂便將對方收進了馬牌中,轉身摸向前方的斷龍石,粗糙的手掌在斷龍石上摩挲著,感受著堅硬的質地和神秘的符文法陣,思考著自己怎樣才能將其擊破。
“沒有攔住對方嗎?”
甕城內喊殺聲震天,被廬騎兵和鐵甲弩騎依靠自己裝備的優勢,和魏氏守軍打得有來有回,一度處於上風,但偷襲戰畢竟不是攻城戰,此地不能久留,否則一旦魏氏守軍增援到來,眾人就會陷入絕境。
就在這時,陽雨也終於鑽進了甬道之中,渾身濕透,臉上帶著焦急的神情,來到旦皂身邊翻身下馬,腳步匆匆地摸著前方浮現出符文法陣的斷龍石,眉頭緊鎖,仿佛能夾死一隻蒼蠅。
“屬下無能,還是讓敵人計劃得逞,斷送了部隊突圍路線,請主公責罰。”旦皂原本熱血沸騰的心情,此時就像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瞬間冷卻了下去,滿心都是自責與懊惱。
雖然此次事件並不能完全怪罪於他,畢竟敵人的陰謀詭計防不勝防,可旦皂還是毫不猶豫地主動請罪,低垂著頭單膝跪地,或許這樣能讓自己的內心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