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關,將軍府。
楊夫人端著雞湯望著對麵空著的座位連連的歎氣。
從過年起,楊遠威不在家之後,每頓飯楊夫人都是這樣。
“娘,我明天想要去軍營開一個掃盲班。”這件事在楊心怡的心裡憋了很久了,一直找不到什麼合適的機會跟她娘說,可若是再不說,她爹明天就要回軍營了,這事還得她爹幫著說情才行。
“什麼掃盲班?你說的什麼意思?”楊夫人一臉嚴肅的問道。
“就是我在邊縣跟煥煥學了一種能讓人快速認字的法子,讓人不做睜眼瞎的文盲,煥煥說這就叫掃盲。
我想讓咱們的將士們都能學會,畢竟大字不識就是莽夫,光憑著一腔熱血以命相搏那怎麼行?
若是他們都能識文斷字,是不是就能湧現出更多的軍事能人?對我們邊防未來的發展是不是就能有更大的推動?
母親!知識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
母親!想想前朝名將,有哪一個是大字不識的大老粗?不識字怎麼看得懂兵書?”
楊夫人抬手打住她繼續往下說,“這些話都是徐煥教你說的?胡鬨!
讀書識字,那都是從小一筆一劃苦學苦練出來的,怎麼可能十天半個月就能速成的?開什麼玩笑!”
楊心怡看看她爹,沒底氣的說:“爹,你跟我娘說說,我沒詞了。”
楊鋒將軍一直搓著手不敢說話,他也怕惹怒夫人,自從兒子跟夫人鬨了矛盾之後,他也受到了波及,夫人有點心氣不順的時候那無名的火總會撒到他的身上。
“那個,呃……說起這吧,我雖然沒太看明白,但是確實學起來很簡單,心怡教了我幾個數字,我瞬間就學會了。”
“什麼?瞬間就會了?你也幫著你閨女胡說是吧?!啊?”楊夫人眉毛都立起來了。
嚇得楊鋒一下子就從椅子上彈跳了起來,“夫人彆發火,你先喝湯,一會涼了就不好喝了。消消氣消消氣。”
楊心怡嚇得像個小鵪鶉一樣縮著脖子,用眼神在跟他爹說:穩住,爹我相信你,加油爹爹。
楊鋒苦著一張臉,硬著頭皮往上衝:“夫人,你看哈,我給你演示一下。來人,拿紙筆來。”
楊鋒就在紙上寫了一個橫,“夫人你看,這是一。”
他又寫了兩個橫,“夫人,這是二。”
楊夫人一拍桌子,怒喝道:“楊鋒!你彆告訴我,畫三個橫就是三?!你這是什麼?學野人畫道道計數嗎?我看你們可真是越活越回旋xuan)了!”
楊鋒搓搓臉,捋順著夫人的後背,“消消氣吧夫人,你說你這是乾嘛呀,你兒子惹你生氣,我們爺倆在家替他受氣,憑啥呀?!
我明天回軍營,我就去找那小子,非給他按雪地裡狠狠揍一頓!害老子大過年的像個受氣包!”
楊夫人此時也覺得是自己有點過了,長舒了一口氣說:“抱歉,這兩天火氣確實有點大過頭了。”
楊鋒見夫人語氣平和了之後,才繼續說:“夫人,你接著往下看,確實如夫人所說,這三個橫就是三,但是四就變得不一樣了,是這樣寫的,五是這樣的。你看我一直能寫到十。
剛才這是簡化字的寫法,你看看還有數字的寫法呐,更是有趣。”
楊鋒一邊寫0一邊叨咕著那個數字兒歌,“0像雞蛋光溜溜,1像筷子細又長,2像鴨子水中遊,3像耳朵聽你唱,4像小旗迎風飄,5像魚鉤把魚釣,6像蝌蚪遊啊遊,7像鐮刀割麥忙,8像葫蘆沒有嘴,9像勺子來喝湯。”
眼前的畫麵讓楊夫人覺得極度怪異。
八尺高的漢子一邊念著兒歌一邊在畫勾勾圈圈,看起來像個弱智似的。
這要是個三歲孩童,楊夫人絕對會誇上幾句,可這……她想抽他!
楊鋒全然不知他的夫人想要抽他,寫完之後樂嗬嗬的舉起畫紙說:“夫人你看,這些就代表著零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怎麼樣?是不是很簡單?一學就會!”
楊夫人儘管有些煩躁的氣結於心,但是確實被這些勾勾圈圈折服了。
“嗯!隻要不傻,確實能很快學會,這是徐煥那丫頭發明的?”楊夫人看向縮著脖子悄悄往嘴裡塞肉的楊心怡問道。
楊心怡快速的把嘴裡的肉咽了下去,從腰上的褡褳裡掏出來一個冊子說:“不僅是數字,煥煥還發明了拚音。娘,這個拚音可真是一個偉大的發明,真的,現在就連煥煥她爺爺奶奶都能通過拚音念文章了呢!”
楊夫人難以置信的接過冊子,打開一看,這……
她都想不出來用什麼詞語來形容拚音這個東西,說不出來到底像個什麼。
“你給我說說,我看不明白。”楊夫人把冊子拍在桌子上。
楊心怡翻開第一頁,指著a給楊夫人解釋道,“娘,您看哈,煥煥在這後麵標注了它的發音,跟‘阿’是一個音,咱們拚音呢有五個音,一個是輕聲沒聲調,另外四個是:一聲平,二聲揚,三聲拐彎,四聲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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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心怡這麼一講,還真給楊夫人講入迷了。
後來飯菜換成了茶點,楊鋒一家三口就圍著桌子講了整整一下午,直到茶點撤下去又換成了飯菜。
“看來這徐煥還真是個能人,這等法子她都能想的出來,若是這個法子能推廣下去,確實會有更多的人不再是睜眼瞎,這法子倒是個利國利民的好法子,之前是我狹隘了。
隻不過,這法子若是想要推廣下去,恐怕會很難辦到。唉!就是不知道到那時候這姑娘能不能承受得住整個大燕書儒文客的口誅筆伐。
文人的筆有時候比我們將士的刀還要鋒利,讀書人的倔強不比一個莽夫差,認起死理來,又瘋魔又難纏,這丫頭以後恐怕……”
楊心怡為她姐妹驕傲啊,這一點她姐妹早就想到了,她合上書,指著上麵的署名說:“娘,您看這裡!”
“泰和居士著,這不是徐煥著的嗎?這泰和居士難道是……”楊夫人說到此處,忽然就笑了起來。
“這丫頭哪裡像個十四歲的小姑娘,走一步看百步,這又是給自己找了一個當擋箭牌的身份,還真是她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