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著,你瞅大國子那臉,耷拉得老長,一肚子火沒處撒。
回了家哐當一聲把門推開,衝外頭喊:“大偉,給我滾進來!”
曾大偉趿拉著鞋顛顛跑進來,搓著手問:
“師傅,你叫我啊?”
“我問你點事兒,”大國子往椅子上一坐,眼皮都沒抬,“昨天晚上你乾啥去了?”
“我跟東旭,我倆喝酒去了。”曾大偉撓撓頭,一股酒氣順著風飄過來。
“喝完酒又湊一塊兒瞎白話了?”
大國子皺著眉扇了扇鼻子,“喝到啥時候?你自己聞聞你那嘴,能醃出鹹菜了!”
“可不是咋的,喝到後半夜,”曾大偉嘿嘿笑,“東旭還在外頭歪著呢,滿身酒氣。”
“東旭!東旭!彆在外頭挺屍了,師傅叫你進來!”
東旭揉著眼睛挪進屋,含糊著喊:“爸……”
“你倆喝一宿?”大國子瞪他,“沒彆的事就滾屋睡覺去,瞅著就鬨挺!曾大偉你也一樣,找地方眯著去,沒你倆事兒了。”
“哎?你剛要問我……”曾大偉還想說啥。
“不問了,滾!”大國子不耐煩地揮揮手。
等倆人一走,他臉唰地沉下來——心裡明鏡似的,準是自己那不懂事的弟弟乾的。
“楊宗德!給我滾過來!”大國子嗓門比剛才還大。
楊宗德顛顛跑進來,手裡還拎著東西:“哥,你找我啊?”
他手裡攥著塊上海牌手表,旁邊還有毛線、駝絲錦布料子,臉上透著股得意。
東西哪兒來的?
“這不是手裡寬裕了嘛!咱媽留了點,小秀家又添了點,我尋思趕緊把婚事操辦了。”
大國子沒接話茬,直勾勾盯著他:“宗德,我問你,昨天晚上你乾啥去了?”
“我……我上新房了啊,”楊宗德眼神有點飄,“看看油漆乾沒乾,沒乾就放放味兒。”
“你跟我撒謊是不是?”大國子“啪”地一拍桌子,“昨天晚上你去運輸公司,把瘸大軍那六萬來塊錢拿走了,是你乾的不?”
“哥!真不是我!絕對不是我!”楊宗德臉唰地白了,手都開始抖。
這話剛說完,大國子“嘎巴”一聲從腰裡拽出卡簧刀,“啪”地掰開刀刃,“哐”一下紮在桌子上:“老二!你敢跟我撒謊?信不信我他媽今天紮死你?再說一遍,是不是你拿的?”
“哥!我錯了!我錯了!”楊宗德“噗通”就跪下了,“我這不是結婚手頭緊嘛!我瞅那錢擺在那兒……就尋思……就尋思白給似的……”
“你他媽有腦子沒?”大國子指著他鼻子罵,“乾咱這行的,兔子都不吃窩邊草!人家拿你當兄弟,領你到家裡轉悠,你倒好,反手就把人當傻子坑?”
“哥我錯了……我真錯了……”楊宗德哭喪著臉磕頭。
“錯沒錯的先不說,”大國子喘了口粗氣,“錢在哪兒?現在就給人送回去,聽見沒?”
“哎!好!哥我這就去!”楊宗德連滾帶爬地答應著。
可真要動腿了,他又犯了難。
老哥們你想想,那年代六萬來塊錢,那他媽比命都金貴!揣著錢在屋裡轉了三圈,心裡跟貓抓似的,最後還是沒敢違逆他哥。
等到天黑透了,運輸公司院裡沒人了,他才哆哆嗦嗦爬窗戶進去,把錢往人家那抽匣子裡一塞。
這功夫瘸大軍正好回來,他今兒個出去跑事,把bb機落桌上了,這回來就是取機子的。一推門進屋,“啪”地把燈拽亮,眼跟前這一幕讓他當即立住了——楊宗德正貓著腰往櫃子裡塞東西呢。
他也分不清這是來還錢的,還是賊心不死又來偷的,要知道櫃子裡除了之前那筆錢,白天收的貨款他又扔進去一萬多,加起來快小十萬了。
要說這瘸大軍也是道上混久了的老炮兒,心是真夠大。
換旁人遇著這事早炸了,他心裡反倒門兒清:“媽的,哪個不長眼的敢偷到我頭上?就這錢,我閉著眼都知道是誰拿的,指定得乖乖送回來。”
可眼瞅著楊宗德在那兒鬼鬼祟祟,他那火“噌”就上來了,哪還顧得上細想,直接從腰裡拽出把東風三,“啪”地拍在桌上:“你媽的,果然是你!還敢來?看我不崩了你!”
“軍子!軍子你聽我解釋!我是來送錢的!”楊宗德嚇得臉都白了,趕緊擺手。
“送你媽個屁!”瘸大軍根本不聽,抓著槍就往起舉,看那樣子是真要動家夥。
楊宗德一看這架勢,心裡咯噔一下:“操,好漢不吃眼前虧!這時候不還手,非得被他崩死不可!”
他也顧不上彆的了,心說先把人放倒,回頭找哥來圓這個場。
當下從腰裡抽出大卡簧,“噌”地拽開刀刃,趁瘸大軍舉槍的空檔,往前一撲,照著肚子就攮了過去。“噗嗤”一聲,刀刃沒入半截,瘸大軍悶哼一聲,直挺挺就倒了。
楊宗德哪敢多待,拔刀轉身就從窗戶跳出去,撒腿往家跑。
等他跌跌撞撞衝進家門,正撞見大國子在屋裡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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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國子一抬眼,嚇得煙卷都掉了:“你他媽滿臉是血,咋回事?又在外頭惹事了?”
“哥,不是你讓我去還錢的嗎?”楊宗德喘著粗氣,一肚子委屈,“我尋思悄默聲把錢放回去就完了,結果正擱那兒放錢呢,瘸大軍回來了!”
“他回來咋了?”大國子眉頭擰成個疙瘩,“還錢你咋整一身血?”
“他不給我解釋的機會啊!掏槍就說要崩我!”
楊宗德急得直跺腳,“我這不沒招了嗎?先給他紮倒了,想著回頭你再跟他解釋!要不然那槍指著我,不得把我崩了?”
“人紮啥樣了?”大國子追問。
“我不知道啊,反正倒地上沒動靜了。”楊宗德聲音發顫,“錢……錢我給他放回去了。”
“人現在在哪兒?”
“還在運輸公司那屋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