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大夥瞅著馬超,大江說:“大超,要是行的話,咱就在這吃唄,瞅著還行。”
馬超點頭:“行,那就擱這,挺好。”
大夥七手八腳把塑料布往地上一鋪,杯子碗筷擺開,邊喝邊嘮起以前的往事。
馬超端起酒杯,歎了口氣:“啥都不說了,這麼的,我就當回東道主,來,乾一個!”“哐”地一碰杯,仰頭乾了。
馬超瞅著旁邊的子龍:“排長,你還記得不?在部隊的時候你啥都比我強,射擊、格鬥都行,但你跑的沒我快,發現沒有?”
子龍點頭:“是啊,你跑的確實比我快。大夫不說了嗎?給你安個假肢,將來說不定還能跑的比現在快。”
馬超眼神暗了下來,聲音發顫:“我真懷念在前線的日子……你說排長,為啥不讓我死在前線呢?讓我回來遭這逼罪!我死在那兒多好,還能給家裡留點啥,名字說不定還能刻在紀念碑上。我現在算個屁?我他媽算個啥?”
“彆他媽說了!”旁邊大夥急了,“事兒都過去了,你不還有咱們呢嗎?來,喝酒!”
馬超舉著杯,眼圈紅了:“是啊,我還有你們……能有你們這幾個戰友、兄弟,我這輩子不白活,值了!再來一杯!”
“啪”地一碰,又乾了一杯。
大夥在這兒聊得挺熱乎,也挺高興,又嘮了一會兒。
馬超推著輪椅往旁邊挪:“我去旁邊撒泡尿。”
劉興誌趕緊起身:“大超,我扶你去。”
“不用!”馬超擺擺手,“我自己能行,腿沒了咋的?尿還尿不了了?你怕我尿身上啊?彆把我當殘疾人,你們越這樣,我心裡越不得勁兒。”
大夥無奈:“行行行,誰把你當殘疾人了?你這他媽嘚瑟勁兒!去吧去吧,彆他媽尿褲子上!”
“你才尿褲子呢!”馬超笑罵著,自己推著輪椅走了。大夥沒當回事,接著喝酒。
可這一等就過了十來分鐘,子龍嘀咕:“不對啊,撒個尿咋這麼久?過去瞅瞅!”
幾個人起身往旁邊找:“大超!大超!”左右樹林子都找了,沒見人影。
“你那邊有嗎?”
“沒有啊!”
這附近有個緩台,旁邊就是個小山崖。
大夥心裡“咯噔”一下,不祥的預感直往腦瓜子上湧。
往山崖邊一湊,誰都不敢第一個往下看。
還是宋子龍咬咬牙,哈腰低頭往下瞅——可不是咋的,連人帶輪椅,全他媽在山底下了!
大夥腦瓜子瞬間懵了,“乒乒乓乓”往山底下衝。
到跟前一看,太他媽慘了:輪椅摔得稀巴爛,馬超卡在石頭縫裡,腦瓜子都摔碎了,胸口塌了下去,想活?那百分之百是活不了了。
哥幾個這時候才知道,大超約這幫哥們兒,是怎麼回事?他是不想再拖累大家了。
咱說宋子龍是什麼人?不可能讓大超,就這樣窩窩囊囊的沒了。
就這樣,安排完馬超的後事,哥幾個從山東一路奔到黑龍江,直接就紮到牡丹江這邊了。
為啥往這兒來?
因為林建軍這兩年,已經回老家牡丹江了。
他為啥回老家?原來他爹林同以前那是嘎嘎牛逼的人物,沒想到臨老了晚節不保,生活作風出了問題——跟部隊裡的小護士搞到了一起,偏偏那小護士還有家有業,她老公直接把狀告到了軍區。
最後為了保住點顏麵,沒深究責任,就讓他爹提前退休了,連帶著職級都給開除了。
他爹一倒台,林建軍在這邊也就啥也不是了。
想當年他爹牛逼的時候,他跟著風光,如今他爹栽了,他也就成了狗嘚不是的主兒。
在牡丹江開了個小飯店,每天領著一幫驢馬爛子、驢逼瞎匠,天天在店裡耍錢喝酒,混日子。
這兩天正好趕上連雨天,天天下大雨,也沒啥正經生意。
林建軍又把這幫狐朋狗友招呼到店裡,外麵瓢潑大雨下得嘩嘩響,一個雷接一個雷炸得震天響,這幫人在屋裡縮著脖子坐成一圈。
林建軍瞅著窗外罵:“操,這天兒就適合乾啥知道不?”
有人搭茬:“乾啥呀?”
“喝酒、耍錢唄!得勁!”林建軍一揚脖,“來,趕緊喝,喝完了一會兒再整一手!”
大夥“啪啪”把杯子往跟前湊,酒局又熱乎起來。
林建軍喝得有點飄,拍著桌子吹:“不是跟你們吹牛逼,我家老爺子要是不犯錯誤、不倒台,就咱們牡丹江的市長,見著我都得點頭哈腰,你信不信?”
“信!軍哥這話沒毛病!”旁邊人趕緊捧。
“人這雞巴玩意就是這樣,倒黴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林建軍歎了口氣。
有人勸:“行了軍哥,彆想那沒用的。你這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小日子過得不比咱們強?飯店經營得不錯,天天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這不挺好嗎?”
“那倒是,跟你們比我都得去死。”
林建軍撇撇嘴,“老話不說了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跟你們比……行了不說了,越說越鬨心!喝酒!”“啪”地一碰杯,又灌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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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候,飯店的門“哐當”一聲被推開了。
外麵雷打得劈裡啪啦,雨下得跟瓢潑似的。
林建軍抬頭就罵:“不營業了!吃飯換個地方去!”
可門外站著的幾個人壓根沒動。
一共四個人,都穿著那種發綠的舊雨衣,深綠色的,雨衣帽子扣在頭上,把臉擋得嚴嚴實實。
陰天外麵黑,根本看不清長啥樣,就聽雨水“啪啪”打在雨衣上,劈啪直響。
這幾個人跟木樁子似的杵在那兒,紋絲不動。
林建軍火了:“啥意思?站著乾啥?傻逼呀?說了不營業了,跟二逼似的在這兒杵著?”
話音剛落,天空“哢”地一個大閃電,瞬間把屋裡屋外照得通亮——這一下,幾個人的臉清清楚楚露了出來。
林建軍抬頭一瞅,嚇得魂都飛了:“我操!宋子龍?”
大夥都知道,先有閃電後有雷,眼睛看見亮的時候,耳朵得等一會兒才能聽見雷聲。
閃電照亮人臉的瞬間,他們看清來人是誰了,剛喊出“宋子龍”三個字,一個悶雷“轟隆”炸響,那幾個人已經“哐哐”往屋裡衝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