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天的指令,冰冷、清晰,不容置疑。
真空法王那團搖曳欲熄的神魂之火,聞指令後,驟然一定。
他深深地“看”了白夜天一眼,那目光中混雜著絕望、瘋狂,以及一絲解脫的決絕。
沒有半分猶豫。
他那虛弱的神魂,猛地縮回那具早已生機斷絕、隻餘空殼的肉身。
下一刻,異變陡生!
那具肉身如同充氣般劇烈膨脹,皮膚下仿佛有無數條小蛇在竄動。
道道扭曲的裂痕浮現,從中迸射出令人心悸的、不穩定的毀滅性能量光芒!
一股狂暴、混亂、足以撕裂神魂的氣息。
如同決堤的洪流,轟然爆發!
他竟是要自爆殘存的神魂與這具法王肉身,做最後一搏,亦是最終的謝幕。
白夜天在話音落下的瞬間,身形已如鬼魅般向後飄退。
同時,他體內氣血轟然運轉,麵部血色頃刻褪儘。
變得蒼白如紙,不見一絲生機。
喉頭一甜,一縷殷紅的鮮血自他嘴角溢出。
順著下頜滑落,在青衫上染開一小團刺目的暗紅。
他周身原本圓融強大的氣息,此刻也變得紊亂不堪,如同風中殘燭。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他朝不遠處的無生老母遞去一個極淡的眼神。
無生老母心領神會。
臉上瞬間堆砌起滔天的“猙獰”與“怨毒”,發出一聲刺破耳膜的尖嘯。
她毫不猶豫地催動剛剛吞噬九神靈、恢複了不少的力量。
周身五彩光華大盛,化作一道淩厲的流光。
裹挾著凶戾的氣勢,直撲看似已強弩之末、氣息萎靡的白夜天!
“轟隆——!!!”
驚天動地的巨響,自棲霞莊最核心處炸開!
真空法王神魂自爆產生的毀滅性能量,如同壓抑了千年的火山終於噴發。
恐怖的衝擊波裹挾著破碎的磚石、木屑,以及湮滅性的魂力亂流。
呈環形向外瘋狂擴散!
整間密室,連同附近精心雕琢的亭台樓閣、回廊水榭。
在這無可抵禦的力量麵前,如同紙糊泥塑般,於刹那間被徹底夷為平地!
煙塵混合著暴走的能量,衝天而起。
混亂的能量亂流核心,一道青色身影如同被巨錘擊中,猛地倒飛而出。
在空中劃出一道狼狽的弧線,伴隨著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
大口大口的鮮血噴灑出來,氣息瞬間萎靡到了極點。
白夜天勉強在空中穩住身形。
腳步虛浮,連站立都顯得艱難。
回頭望了一眼那一片狼藉的廢墟,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不甘與力竭。
旋即頭也不回地,化作一道黯淡無比的流光,踉踉蹌蹌。
如同驚弓之鳥,朝著杭州城外那莽莽蒼蒼、連綿不絕的群山方向遁去。
眨眼間,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與遠山的輪廓之中。
而另一道五彩身影,則在爆炸的邊緣地帶踉蹌顯現。
發出一聲充滿“不甘”與“憤怒”的厲嘯,周身光華明滅不定。
似乎也受到了爆炸餘波的劇烈震蕩。
她恨恨地瞪了一眼白夜天遁走的方向,旋即身形一旋,化作一股陰冷的旋風。
朝著與之相反的另一個方向遁走,同樣迅速隱沒於黑暗,不知所蹤。
棲霞莊內,此刻已是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殘垣斷壁間,幸存的莊客、仆役哭喊聲、救火聲、驚恐的尖叫聲響成一片。
所有人像無頭蒼蠅般四處奔逃。
無人知曉,在這片剛剛經曆浩劫的廢墟之下,埋葬著何等驚心動魄的秘密。
又剛剛上演了一出何等精心策劃、瞞天過海的——金蟬脫殼。
...............
數日後。
經過渲染和猜測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般,陸續傳遍四方。
錦衣衛指揮使白夜天,於江南展開霹靂行動。
先斬武林盟主司徒雄於黑風山,搗毀無生道總舵,重創邪教魁首無生老母。
繼而馬不停蹄,直撲杭州棲霞莊,與真空法王及其黨羽展開激戰。
最終,真空法王不敵,悍然自爆神魂,與白指揮使兩敗俱傷。
白夜天身受不可挽回之重創,力竭遁入深山,不知所蹤。
無生老母僥幸逃脫,潛藏行跡,恐為後患。
消息傳出,南方武林為之震動,朝野上下,一片嘩然。
有人拍手稱快,有人扼腕歎息,亦有人暗中鬆了一口氣,心思各異。
...............
玉京城,皇宮深處。
乾帝楊盤端坐於冰冷的龍椅之上,指尖緩緩劃過趙坤呈上的那份詳述江南之變的奏章。
隨後,又拿起由秘密渠道緊急送來的、關於太子與無生道勾結的部分證據抄錄。
他的麵色陰沉如水,目光銳利如刀,久久沉默不語。
空曠的大殿內,隻有他指尖輕輕敲打龍椅扶手發出的“篤、篤”聲。
“白夜天……重傷失蹤……”
他低聲重複著這幾個字。
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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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變幻莫測,深處有寒光流轉。
是真是假?
若是真,此子忠心可嘉,能力更是超群。
以雷霆手段掃蕩邪氛,功在社稷,若就此折損,實乃朝廷一大損失。
若是假……他借此脫身,意欲何為?
是畏懼太子一黨的瘋狂報複,覺察到了來自東宮的致命威脅?
還是……他本身就已生出異心,借此機會脫離朝堂視野,暗中籌謀,另有所圖?
朝堂之上,因白夜天的“失蹤”和那隱隱約約、卻無法徹底壓下的太子牽連邪教的風聲。
早已暗流洶湧。
而武溫侯府中,少年洪易聽聞這個消息,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他望向南方天際,眼中閃過複雜難明的光芒。
有震驚,有疑惑,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此刻,在那人跡罕至的江南深山之中。
萬籟俱寂,唯有山風拂過林梢的嗚咽與偶爾響起的蟲鳴。
一處入口被天然藤蔓與巧妙陣法遮蔽的洞穴內,卻是另一番光景。
洞壁光滑,似被無形利刃切削過。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草木清氣,與一股若有若無、卻磅礴如海、令人心悸的雄渾血氣交織在一起。
白夜天盤膝坐於一方平整的青石之上,身姿挺拔如鬆。
他麵容紅潤,氣息悠長沉靜,如同深潭古井,波瀾不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