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並未否認,甚至沒有絲毫掩飾。
隻是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冷靜,甚至帶著一絲清晰的遺憾語氣,坦然說道:
“不錯。”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冰珠砸落玉盤。
“得此《武道精義》,我之道途已見前路,迷霧散儘。”
“而你。”
他目光如釘,死死鎖住白夜天。
“是這條路上最大的不確定,是唯一的‘他者’。”
“亦是這天地間,唯一可能與我,爭奪那最終造化之人。”
他再次停頓,語氣中竟罕見地帶上了一絲源自生命本能的慨歎。
這在他身上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情感。
“可惜……你體內氣血雖因方才交手稍顯紊亂。”
“但周身氣息卻依舊沉凝如無底深淵,神魂穩固,拳意內藏,鋒芒未露。”
“方才一戰,你並未儘全力……”
“你還有我所不知的底牌。”
他最終做出了冷酷而精準的判斷。
“我,殺不了你。”
他坦然承認了自己的殺意,也承認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這份基於絕對理智的冷靜,遠比單純的憤怒咆哮,更顯其可怕與決絕。
白夜天聞言,卻是毫不在意。
甚至從喉嚨裡發出了一聲低沉的輕笑,笑聲中帶著幾分洞悉一切的揶揄。
“以你夢神機之天資,傲視古今,心比天高,竟也會因懼怕前路有伴,而生出殺心?”
夢神機沉默了片刻。
虛空之中,無形的風吹拂著他那愈發凝實了幾分的衣袍,獵獵作響。
他罕見地沒有立刻反駁,或是維持那太上忘情的漠然。
而是微微搖首,發出了一聲幾乎微不可聞,卻真實存在的歎息。
那歎息中,竟夾雜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複雜情緒。
“沒想到……我夢神機修道數百載,自太上而忘情,心若冰清,天塌不驚。”
“今日,竟也有因‘嫉妒’之道染,而生出如此強烈殺心的一天。”
他再次看向白夜天,目光已恢複了大半的古井無波。
但深處那一絲因“他道”出現而產生的漣漪,終究是無法徹底抹去。
“你所展現的‘武道’,其包容、其路徑,是我夢寐以求而不得的方向。”
“得此《武道精義》,我需立刻覓地閉關,梳理所得,融彙貫通。”
“此法與我的‘宇宙二經’、‘太上三刀’印證,前路已明。”
他深深看了白夜天一眼。
“待我出關之日,望你尚在此間。屆時.........”
他語氣平淡,卻蘊含著毋庸置疑的戰意與決絕。
“再與你……論道。”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開始緩緩變淡。
如同水墨畫上被清水濡濕的墨跡,邊緣模糊,最終徹底融入虛空,再無痕跡。
隻有那殘留的、絲絲縷縷的天意威壓。
依舊彌漫在這片破碎的天地間,訴說著一位至高存在曾降臨於此。
強敵已去,海天之間重歸寂寥。
洶湧的海浪失去了壓製,再次咆哮起來。
衝刷著方才那場交易與殺意留下的無形印記。
白夜天獨立虛空,青衫在漸起的海風中微動。
他望著夢神機消失的方向,臉上的溫和笑容漸漸斂去,化作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如同暴風雨過後幽暗的海麵。
他心神沉入體內,溝通那玄奧無比、伴隨他穿越無數時空的“魔臨麵板”。
“魔臨!消耗儲備源力,演化《太上丹經》。”
數息間,無數關於煉丹、肉身竅穴奧秘、神魂念頭純化淬煉的奧義。
如同決堤洪流,洶湧湧入白夜天的心神。
他立時運轉《心經》推演之法,心分多用。
將這些來自太上道的無上秘典,與《大衍無相功》《玄金六變》《白夜衍天刀》《降魔掌法》相互印證、碰撞、融合。
太上道講究“太上忘情”。
其丹經之中對於淬煉神魂念頭、剝離情緒雜質、純化意誌的法門。
確有獨到之處,直指本源。
尤其是其中記載的諸多隱秘竅穴的凝練之法,以及道法篇中涉及“宇”空間)、“宙”時間)二經的些許基礎理念。
雖不完整,卻如同鑰匙。
為白夜天完善自身功法體係,提供了至關重要的參照和助益。
片刻之後,他緩緩睜開雙眼。
眸中深邃,閃過一絲了然與感慨。
“太上忘情,並非絕情絕性,而是將至私之心,藏於至公之表。”
“漠視萬物興衰,視眾生為芻狗,實則以天地為烘爐,煉化萬靈萬法,以求己身超脫……”
他低聲自語,聲音融入風聲海浪。
“這等氣魄,這等決絕,不愧是執掌此世牛耳多年的太上道統。”
“可惜,這條路,斬卻萬念,追求至高忘情。”
“終究太過極端,失卻了許多人之所以為人的鮮活。”
“即便修煉至巔峰,修成了一副鐵石心腸,與天道合真,又與一塊亙古不變的頑石何異?”
“其中,還有何樂趣可言?”
他話鋒一轉,眼中精光內蘊。
“不過,其中精華,尤其是對神魂意誌的淬煉法門,以及對時空規則的獨特視角。”
“足以讓我的《大衍無相功》更添變化,《白夜衍天刀》的刀意更為純粹凝練……”
“所有主修功法,皆可借此再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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