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炯率先回過神兒來,一把將那一臉戲謔、得意揚揚的王修撂下,神色凜然,開口道:“人常言,眼見為實,可有時這眼睛瞧見的,也未必能信,正所謂:所信者目也,而目猶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猶不足恃。”
“你那雙眼睛,直勾勾盯著我手,你這手啊,時刻叩在我心。你所恃的,究竟是啥?哈哈哈!”王修一隻手搭在楊炯肩頭,嘴裡調笑著,旁若無人地蹬上自己的綾羅繡襪。
“你給我閉嘴!”楊炯頓時惱羞成怒。
文竹剜他一眼,扯過他,寒聲道:“聽聞她是個毒女,你莫不是瘋了?”
“姐夫!你可真是心急火燎啊,把我支開,卻和她在這兒鬼混!”李澈也跟著附和,那“姐夫”二字咬得極重,眼眸裡滿是被蒙騙後的憤懣。
楊炯心下明白,這事兒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索性不再糾纏,直言道:“我和她沒半點兒瓜葛,對她也沒那份心思。當下先講講李寶的事兒,咱們邊走邊說,即刻出海,去搶餘大娘的船。”
說著,拽起兩人就往外走。
“且慢!你們就這般走了?也不怕梁非凡知曉?我這兒周遭,可全是他的眼線。”王修提上繡鞋,換了件略厚實的衣衫,抬腳引著眾人步出內室。
楊炯見狀,不動聲色地抄起一件大氅,輕輕披在她身上,問道:“如此說來,我若要調動軍船,梁非凡定然也會曉得?”
王修見楊炯這般貼心,小嘴一嘟,嬌嗔道:“我熱著呢~~!”
“你這應是毒藥所致的內熱心亢,實則體表並非真熱,長此以往,你性命不會長久。”楊炯神色淡淡。
王修沉默不語,邊走邊束起長發,轉瞬又變回那風度翩翩的佳公子模樣,冷不丁道:“你這般作為,是心疼我,還是怕我死了,你接管不了船行?”
“有何分彆?”
“你自是知曉有分彆!”
“我認為沒區彆。你多活些時日,我便能接手船行,也好組織軍隊征伐倭國,保障盟友壽命,這本就是合作根基。”楊炯不鹹不淡地回應。
王修輕輕一笑,神色複雜難辨,悠悠道:“你和毒女周旋,還這般心軟,當真是個笨蛋。”
楊炯悶聲不響。
王修也不多言,剛一出門,便迅速召集家仆,吆喝眾人登上馬車,三輛馬車前後相繼,朝著登州城各個方向疾馳而去。
“咱們得先甩開梁非凡的眼線,再趕赴登州港。”王修瞧著麵露疑惑的眾人,出聲解釋。
楊炯點頭,望向文竹,開口問道:“李寶可尋著了?”
“嗯,讓人囚在一艘軍船上了。據我探查,他被自己兩個副手架空,如今的指揮權,都是假借他的名義施行。聽聞今夜便有一小隊要前往砣磯島剿滅海盜。”文竹神色冷漠,顯然還在為楊炯的事兒生悶氣。
楊炯苦笑一聲,攥住她的手,低聲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命苦!”文竹瞪他一眼,掙紮幾下,便由他握著自己的手。
楊炯怎會猜不透她的心思,在文竹看來,自己全心全意、風風火火地幫著查探大事,就怕回來晚了他有個閃失,可一回來看見的,卻是他和彆的女人廝混,她就算脾氣再好,心裡也難免有怨。
當下,楊炯也不多囉嗦,哄這外冷內熱的小文竹,對他來說還不是易如反掌,於是一邊同她搭話,一邊悄悄用手指輕搔她手心,麵上卻裝得一本正經:“看來梁非凡已知曉咱們大軍不日便至登州。此番他們有所行動,恐是以剿匪之名,藏匿餘大娘的船隻,再尋機殺了李寶,拖延咱們大軍的行程。”
文竹哪經得起這般撩撥,當下俏臉泛紅,一顆小心臟怦怦直跳,可瞧楊炯說得鄭重,周遭又有這許多人,不好發作,隻能任由楊炯逗弄,眼眸裡滿是幽怨與羞憤。
楊炯輕聲一笑,曉得這小文竹麵皮薄,不能逼得太緊,便不再胡鬨,隻緊緊握住她的手,望向王修道:“出了海,你能聯絡上船隊不?我需留個後手。”
王修眼神透著戲謔,不動聲色地瞥了眼楊炯和文竹緊握的雙手,淡淡道:“自然能,不過我這般幫你,你拿什麼犒賞我?”
“我糾正你一下,這可不單是幫我,亦是幫你自己!你這倭女,格局忒小。”楊炯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王修仿若未聞,慵懶地靠在馬車壁上,悠然道:“倘若你掌控不了那支剿匪的軍船小隊,我那些沒軍械的船隊,能頂什麼用?做後手又有何益?我結識些海盜,用來做你的後手,豈不更為妥當?”
楊炯聞言一怔,沒料到王修如此機敏,僅憑方才交談,便能猜出自己的盤算,怪不得她能在短短十幾年間,拉扯起這般大的家業。
他原本的計劃是,混進那剿匪的船隊,待海上製住那兩個副官,再放出李寶來重新執掌船隊,順勢劫了餘大娘的船隊。為防不測,才讓王修的船隊做後手,畢竟民船數目眾多,圍堵衝撞之下,隻要舍得下本錢,也能殺出重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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