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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寡婦這些日子,可真是被嚇得六神無主。
這蘇素海甸靠山村,自她那口子沒了之後,哪曾有過這般多的禍事。
先是孫家兒媳婦毒殺了老孫家一家三口。聽聞那夜裡剁骨頭的聲響,整整響了一夜,家中牲口都被喂得肚腹滾圓。
次日,隔壁李大娘氣衝衝地去老孫家,本想著罵他們擾人清夢,誰能料到,一眼便瞧見那孫家媳婦,披頭散發,瘋魔了一般,又哭又嚎地衝出門外,轉眼便消失在了茫茫風雪之中。
緊接著,孫家的牛,哞哞叫了幾聲,竟反芻出一條人胳膊來。李大娘看到的景象,直把她嚇得昏死過去,李大娘至今都臥床不起,嘴裡胡言亂語,好不淒慘。
眾人驚魂未定,又聽聞有什麼顯貴到了村裡。
王寡婦也不清楚到底是何等人物,在這金國地界,尤其他們這靠近上京的蘇素海甸,一年裡總會有幾個她從未聽聞的大人物前來。
可這次來的人,著實把王寡婦驚得夠嗆。隻見一群如狼似虎的軍漢,二話不說便拔刀殺人,還強占民房躲避暴風雪。王寡婦心裡明白,這哪裡是什麼顯貴,分明是索命的惡鬼。她哪還敢在自家多待,趕忙冒著風雪,往山上老彭家奔去。
說來也怪,她聽說老彭已經歸家,按往常,老彭早就迫不及待地來找她了,這次卻這般沉得住氣,莫不是兩人私會的秘密地窖被人察覺了?
王寡婦也來不及細想,往常還有村長護著她的安危,可這次村長的女兒都被這些軍漢禍害得不成人樣,她哪還敢在山下停留,隻能來尋自己的老相好,略有家資的彭老漢以求庇護。
畢竟彭老漢家在半山,那些軍漢未必會來,即便來了,也難以找到老彭為了和她私會而挖的地窖。那地窖裡備有足夠的吃食,躲過這天災人禍想來是不成問題。
這般想著,王寡婦緊了緊身上的棉衣,腳下步子又加快了幾分,頂著風雪,來到老彭家後門的柴垛旁。尋得一破舊水缸,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其推向一旁。隻見閃出一個狗洞,王寡婦小心翼翼,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確認沒什麼動靜後,才從狗洞鑽了進去。
而後躡手躡腳地走到老彭家的驢棚,瞧見那驢臥在地上睡覺,便知道老彭定是回家了無疑。當下熟門熟路地來到驢槽子下方,找到一處隱蔽的木板,摸到拉環,用力一扯,木板向後打開,王寡婦慢慢爬進了下麵的地窖。
說起這彭老漢,王寡婦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性。
早些年,彭老漢給人家做贅婿,學得嶽父一身的木匠手藝,白白給老嶽父扛了好幾十年的活計。好不容易把老嶽父熬死了,眼瞅著就要當家做主,卻因氣不過上京來的權貴毆打他兒子,抱怨了幾句,被人挑斷了右手手筋,這木匠營生也就不那麼得心應手了。
即便如此,他仍舊靠著左手,硬是活了下來。到老了也閒不住,滿山遍野地挖藥材,說是要給那傻兒子攢些家當,可到最後還不是都便宜了自己。
王寡婦一邊想著,一邊摸黑挑起地窖的油燈。待看清楚四周陳設依舊,這才放下心來,緊接著拽了三下牆壁的繩索,這就是她和彭老漢私會的暗號。
地窖挖在主屋之下,繩索連接著彭老漢主屋的衣櫃,扯動三下,衣櫃就會發出老鼠啃食木頭的聲音,如此彭老漢便能知曉她來了。每次都是這般,從未出過差錯。
這般想著,王寡婦又扯了幾下,才安心地躺在地窖的土炕上,裹著厚厚的被子,靜靜等著彭老漢。
且說此時躲在衣櫃中的葉枝,自從將那一家三人全都火葬之後,吃飽了飯,便再不敢生火。她本想著帶夠糧食,趁著夜色趕著驢車繼續去往黃龍府,可誰料老天仿佛故意作對一般,天降暴風雪,讓她想走也走不成了。
此時的她裹著棉被,在衣櫃中凍得瑟瑟發抖。她不知這樣的日子還要熬多久,也不知暴風雪何時才能停歇。所以她隻能鎖著院子門,不敢生火,生怕引來不相乾的人進入這老彭家,發現其中的端倪。
畢竟這村子不大,想必大家都知道彭老漢回來的消息,若是有人來串門,發現了異樣,那她可就徹底陷入絕境了。
所以,葉枝四下尋覓藏身之處,許是老天憐憫,竟讓她在主屋的衣櫃中發現了一個夾層。這夾層暗格還真能藏下一個人,於是她便有了落腳之地。每到深夜困得不行的時候,她便躲在這裡稍作休息。
葉枝自從血崩之後,身體愈發孱弱,以前還會時冷時熱,如今卻是從裡到外都散發著寒氣,即便裹了三四層棉被,依舊凍得牙齒打顫。此時的她又冷又困,可又不敢真的睡過去,她聽說,好多人就是在這北地,這麼睡著便凍死過去了。
葉枝此時也分不清是自己身體的緣故,還是因為暴風雪才這般寒冷,又或許二者皆有。但她唯一確定的是,自己絕不能沉睡,她怕自己一旦睡去,便再也醒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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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此,葉枝心中便湧起一絲悲苦,可她不敢哭也不想哭,她要不斷告訴自己,自己是那最堅強的葉子。
這般想著,葉枝拿出一旁已經凍得邦邦硬、冰冷刺骨的乾糧,用力咬了一口,含在嘴裡,溫熱了之後,才細細咀嚼起來。
這些日子經曆了這麼多,葉枝明白了一個道理,有的時候自欺欺人也不全是個貶義詞。當她快要支撐不下去的時候,總會想些開心的事,未來想做的事,以此來“欺騙”自己。
此時的她也努力地想著,可想著想著,便不自覺地流下了眼淚。她發現,自己想到的事都有楊炯,都是楊炯,這讓她氣苦不已。她下定決心,若是今生還能見到楊炯,一定要狠狠打他、罵他、怨恨他,為何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不在身邊。
葉枝用力咽下這硬邦邦的乾糧,擦乾眼淚,剛要換個姿勢。
“咯吱咯吱!”兩聲老鼠啃木頭的聲音驟然響起,瞬間讓黑暗中的葉枝僵在了原地。
“咯吱咯吱!”又是兩聲磨牙的聲音從葉枝身後傳來,驚得她迅速握住腰間的匕首,大氣都不敢出。
葉枝睡意全無,渾身緊繃地注視著身後的木板,耳朵豎得老高,細細聆聽著衣櫃背後傳來的動靜。
聽了許久,見再沒了聲響,葉枝便隻當是老鼠作怪。可此時的她睡意全無,隻得瞪著大眼睛,慢慢熬這風雪之夜。
“昂昂!昂昂!”驢叫的聲音在此時又驟然響起。
葉枝聽了,無奈起身,細細觀察了下周圍的情況,慢慢走出屋子,躲在門口悄悄觀察院子外的動靜。見沒什麼異常,便走出屋子,來到驢棚給這畜生加料。
葉枝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是風雪之夜,一旦雪停了,她還要靠著這畜生離開此地。要是這驢餓死、凍死或者凍病了,她可就隻能再次靠雙腿走路了。
這般想著,葉枝取出草料,忍著刺骨的寒冷,倒進了驢槽之中。這驢見有吃的,迅速起身,衝到槽子麵前,瘋狂地咀嚼起來。
葉枝見這畜生如此能吃,便放下心來,倒下最後的草料,撥弄到槽子中間,剛要離開。那驢許是被葉枝弄得慌了神,奮力一甩驢臉,用力一擺頭,直接撞在了葉枝的身上。
葉枝神經一直緊繃著,身子又孱弱,還許久未曾好好睡過一覺,這一下,直接將她撞倒在地,摔了個七葷八素,半天才緩過勁兒來。
葉枝氣悶不已,作勢就要起身好好教訓教訓這畜生,可就在她手撐地的一刹那,她好像隱約看到了驢槽子底下有一絲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