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毛罡,正暗自思忖間,忽聞屋內一陣異動,心下一驚,忙不迭伸手推門而入。
瞧見屋內情形,臉上神色瞬間大變。不及片刻,他迅速轉身,向著屋外急切高呼:“軍醫!軍醫何在?還不速速前來!”
那聲音在這寂靜的風雪夜裡,經親兵直直的傳了出去。
毛罡滿心皆是疑惑,隻一眼,便將榻上葉枝的容貌瞧得真切,可他卻怎麼也不敢相信這就是葉枝。他記得,九公主早被安置在了相府,那眼前這個與九公主長得如此相像的女子,到底是誰呢?
葉枝?可她不是在遼國析津府做那大遼太子妃嗎?
難不成真有這般巧事,竟又冒出個長相酷似九公主的女子?
這般想著,毛罡行事愈發謹慎,當下便將親兵都趕了出去,屋門也親自守著。他心裡明白,這事就他和楊炯知曉,一旦這女子真是葉枝,那可就出大事了。
軍中既有見過九公主的楊渝,又有遼國安撫司和眾多契丹兵,更關鍵的是,遼國皇子耶律倍也在軍中,要是讓他發現自己的大嫂在這兒,還和楊炯糾纏不清,那可就得出大亂子。
正想著,又聽見屋內楊炯焦急呼喊,等軍醫匆匆趕到,毛罡趕忙細細囑咐一番,這才帶著軍醫進去給葉枝診治。
楊炯在一旁來回踱步,眉頭緊鎖的看著葉枝,眼中滿是擔憂與自責。
軍醫診治完畢,神色凝重,緩緩說道:“大人,她失血過多,我方才已儘力施針止血,可情形依舊不容樂觀,還得儘快尋到止血良藥,否則……”
楊炯聽了,咬咬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軍中難道沒有止血的藥材?”
軍醫一臉無奈,回道:“大人,藥材倒是有,可卻用不得這姑娘身上。咱們的止血藥多是給精壯漢子用的虎狼猛藥,一般都是用來吊命的。這姑娘身子本就氣血大虧,要是再用這種猛藥,怕是……”
楊炯一聽,滿心疑惑,問道:“她不是有身孕嗎?氣血大虧怎麼還能懷孕?”
“啊?大人,這姑娘並未有身孕呀!”軍醫聽聞此言,以為自己診錯了,趕忙又重新號脈。
過了一會兒,軍醫鄭重說道:“大人,確定這姑娘沒有懷孕,這不是小產之症,失血是因為體內寒熱交錯,氣血紊亂翻湧,再加上心緒不寧、發熱等緣故,才會如此。”
楊炯聽了,沉默不語,心裡已然明白了七八分,沒想到葉枝竟真照著李漁原先的計劃假懷孕。看著她那平坦的肚子,還有被鮮血染紅的衣裳,楊炯隻覺得揪心不已。
他輕輕撫著葉枝與李漁一模一樣的麵容,沉聲道:“等不及楊渝了,召集三十個兄弟,跟我去靠山村找止血藥。”
“是!”毛罡毫不猶豫,當即就要去點兵出發。
恰在這時,鄂溫克族的布耳善在門外聽到這話,滿心疑惑的問道:“阿哥,軍中沒有止血藥嗎?我們族人有鹿銜草和鹿壽草。”
內衛翻譯一聽,趕忙將話翻譯給楊炯。
“大人,鹿銜草和鹿壽草可用,藥性溫和,正適合這姑娘虛弱的身子!”軍醫不等楊炯開口,便急忙回應。
“太好了!布耳善,快去和軍醫取藥材!”楊炯心中大喜,趕忙催促。
布耳善應了一聲,拉著軍醫匆匆離去。
楊炯回到屋子,坐在葉枝身旁,輕輕握住她的手,隻覺那手冷得像冰。他看著葉枝蒼白的麵容,心中悔恨交加,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心疼小魚兒,還是心疼葉枝,嘴裡隻是喃喃道:“葉子呀葉子。”
“嗯。”葉枝輕聲囈語。
楊炯聽了,微微一愣,趕忙將她抱起,柔聲哄道:“葉子,我是楊炯。沒事的,我一定能救活你。”
葉枝不說話,隻是抱著楊炯的手輕輕緊了緊。楊炯見此,緊緊攥住葉枝的手,低聲歎道:“葉子,你一定要挺住。”
“楊……楊炯,我……不開心。”葉枝嘴唇輕顫,言語中滿是悲戚。
這話一出口,楊炯心裡的愧疚感更是濃烈。
想當初,兩人初次見麵,楊炯確實有些威逼利誘的意思。原本葉枝殺了那想強納她的江瀾,打算浪跡天涯,卻不想碰上了自己,自此有了彆樣的人生。
雖說楊炯知道當時葉枝也想改變命運,不願再被人欺負,兩人本是利益交換,可楊炯總覺得虧欠她。或許是因她那張和李漁一模一樣的臉,又或許是分彆時她那倔強又委屈的眼神,這些都讓楊炯心裡不是滋味。
本以為,兩人此後再無相見之日,就算見了,她也是那人人羨慕的遼國太子妃,甚至是大遼皇後,卻沒想到在這金國地界的蘇素海甸碰上了她,當真是世事難料。
“楊……楊炯,我受欺負……了!”葉枝抓住楊炯的手,語氣裡滿是委屈和哀怨。
“不怕,不怕!我來了,再沒人能欺負你。”楊炯語氣溫柔,眼神卻透著寒意。
“抱……抱緊我!我……怕黑。”葉枝說著,身子不住地顫抖。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楊炯趕忙緊緊抱住她,觸碰到她腰身時,那一絲寒意傳來,楊炯微微一怔,看著懷中這既堅強又無助的葉枝,心裡像是有什麼被觸動了一般,一時說不出任何話來。
過了一會兒,葉枝睡下,楊炯吩咐兩名親信女衛照顧她,然後問向毛罡:“楊渝將軍到了嗎?”
“前軍已到。”毛罡沉聲回答。
“傳令,楊渝帶領三千騎兵,從靠山村主路穿插,賈純剛和阿裡齊各領兩千分散包圍村莊,從東西兩個方向收縮包圍圈。其餘人等,隨我進村,逐家逐院清掃金兵殘敵!”楊炯大聲下令,聲音在風雪中清晰有力,傳到了每個士兵耳中。
楊渝從親兵那兒接到命令後立刻行動,手中長槍一揮,對身後三千士兵喊道:“兄弟們,跟我衝!”
三千士兵如黑色洪流,越過高地,在雪地上飛速朝靠山村主路奔去。他們的腳步聲被風雪掩蓋,不仔細聽根本察覺不到。
此時,靠山村內的金兵還在各個院子中休整,他們兵力不足一千,在這冰天雪地中無處可去,隻能在村民屋裡肆意妄為。
在這風雪夜中,哪裡會有敵人,更想不到有人敢攻打上京附近的蘇素海甸。他們不明白三皇子為啥非要出京乾疏通信道的活兒,還搞得如臨大敵一般。他們又不是親兵衛隊,能偷懶就偷懶,哪會裝什麼儘忠職守。
可他們沒想到,楊渝的先鋒部隊很快就到了主路。
士兵們分成多個小隊,沿著街道兩側房屋迅速推進。每到一個院子門口,兩人一組,一人警戒,一人用力踹開院門。隨著“砰砰”的踹門聲,院子一個個被打開。
金兵被這突然的攻擊驚醒,慌亂地拿起武器抵抗。麟嘉衛士氣高昂,勇猛無畏,與金兵在院子裡展開激烈搏鬥,喊殺聲、兵器碰撞聲在風雪夜中不斷回蕩。
楊渝在戰場上行動自如,一杆梨花槍使得虎虎生風,所到之處,金兵紛紛倒下。她盯上一名金兵,借著戰馬衝鋒的力道,長槍直直刺去。那金兵慌忙用彎刀抵擋,“當”的一聲,刀槍相交,火星四濺。
金兵手臂發麻,驚恐地看著這位威風的女將軍,一時愣在原地。楊渝翻身下馬,一腳踢在金兵胸口,金兵後退幾步,還沒站穩,楊渝的長槍再次刺來,刺穿了金兵胸膛,金兵癱倒在地。
中路在楊渝帶領下,迅速占領主街後,向兩側房屋擴展。
與此同時,賈純剛和阿裡齊分彆帶著兩千騎兵,從東西兩個方向向村莊中心收縮包圍圈。
賈純剛一馬當先,身著厚重戰甲,在風雪中寒光閃爍。他緊握長槊,槊尖指向金兵,大聲吼道:“兄弟們,衝!”兩千騎兵齊聲高呼,聲音響徹雲霄,震得周圍積雪簌簌落下。
騎兵們速度極快,轉眼就衝到金兵防線前。金兵慌亂地舉起武器抵擋。賈純剛猛地一夾馬腹,戰馬高高躍起,長槊如閃電般刺向一名金兵。那金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槊尖穿透胸膛,像斷了線的風箏倒飛出去。
在賈純剛身後,一名年輕騎兵緊緊跟隨。
他揮舞著大刀,眼神裡透著興奮與緊張。麵對舉著盾牌的金兵,他毫不畏懼,在戰馬靠近時,高高躍起,借著戰馬的衝力,大刀狠狠劈在金兵盾牌上。“哢嚓”一聲,盾牌被劈成兩半,金兵也被震得摔倒在地。年輕騎兵順勢一刀,結果了金兵性命。
另一邊,阿裡齊帶領的騎兵隊伍同樣勢不可擋。
阿裡齊在馬背上行動敏捷,手中長槍舞得密不透風,所到之處金兵紛紛倒下。一名金兵想張弓搭箭偷襲阿裡齊,剛拉開弓,阿裡齊就察覺到危險。他迅速抽出背後長弓,在馬背上轉身、扣弦一氣嗬成,箭矢如流星般直射金兵咽喉。那金兵連箭都沒射出,就丟了性命。
在騎兵隊伍的衝擊下,金兵防線開始動搖。
但金兵也不甘示弱,依托房屋掩護,用長刀與麟嘉衛騎兵近身對抗,還派弓箭手躲在暗處反擊。
一名契丹騎兵衝鋒時,被暗處射出的箭矢射中大腿,慘叫一聲從馬背上摔落。但他迅速爬起,拔出箭矢,揮舞長刀繼續戰鬥。
阿裡齊見此,大聲喊道:“兄弟們,彆戀戰,衝過去,打亂他們陣型!”
騎兵們聽到命令,紛紛催動戰馬,加快速度。他們在金兵陣地中來回穿插,如入無人之境。
一名契丹騎兵衝鋒時,發現一名金兵將領正組織反擊。他毫不猶豫地把長刀換到左手,右手迅速抽出長弓,在距離金兵將領幾步遠時,射出一箭,正中其肩膀。金兵將領吃痛,長刀差點掉落。騎兵趁機縱馬向前,掄起長刀狠狠砍下,金兵將領當場血濺身亡。
隨著騎兵隊伍不斷衝擊,金兵抵抗越來越弱。他們的防線被徹底撕開,士兵四處逃竄。
賈純剛和阿裡齊帶領騎兵在村裡來回掃蕩,將逃跑的金兵一一擊殺。有的騎兵先用神臂弩遠距離射擊,解決有威脅的金兵,再用長刀近身補刀;有的騎兵則在近身搏鬥時,瞅準時機抽出神臂弩,給敵人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