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漟款擺金蓮,輕挪玉步,悠悠然行至李淑身旁,麵上帶了幾分淡漠,慢聲說道:“你可著實該謝我。沒了我,你便是有天大的本事,怕也跨不進這相府的門檻兒。”
李淑嘴角一撇,冷笑一聲,尖刻回道:“喲,是嗎?你且說說,沒了我,那陸萱能容你進這相府的門?怕是你連門檻都摸不著吧!”
李漟仿若未聞,麵上浮起一絲譏諷,嗤笑道:“你此番來這相府,演這一出,就不怕你身後那些人,說你沒個主心骨,兩邊搖擺?我來這兒拜年,於情於理於利,哪樣兒說出去不是正正當當的。你倒好,這般冒冒失失的來,真真是有幾分惡客登門的架勢。”
“在我跟前,就彆耍這些挑撥離間的鬼把戲了。若是他們連這點事兒都瞧不明白,那也不配跟在我身邊。不過,我可把話撂這兒,相府可從來沒應承要幫你,你瞧你那副勢在必得的樣兒,真真是讓人厭煩透頂。”李淑毫不示弱,當即回懟過去。
李淽在一旁瞧著兩位姐姐這般針鋒相對,氣氛緊張得仿佛連空氣都結了冰。她心裡想勸,可又怕得緊,話到嘴邊兒愣是不敢說;不說話吧,又渾身不自在,好似有千萬隻螞蟻在身上亂爬。
她偷偷抬眼,覷了兩人一眼,攥著蛋糕的手不自覺地又緊了緊,小聲勸道:“兩位姐姐,蛋糕坊新出了些個點心,過幾日妹妹拿來給姐姐們嘗嘗鮮。”
“好。”李淑微微頷首應道。
“乖啦!”李漟大大咧咧地伸手,攬過這單純妹妹的肩膀,二人一同朝著相府的正廳走去。
彼時,謝南已高高坐在廳堂之上,身後簇擁著自家兒媳以及那尚未過門的準兒媳們。她抬眼望去,見著走近廳堂的三位公主,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還沒等她開口,李漟便小跑著拉著李淽到了近前。
“素心給姨娘請安,祝願姨娘新年新氣象,和順安康。”李漟福下身去,言辭頗為懇切。
“靈宓祝願姨娘新春福滿堂,福澤綿長。”李淽趕忙也跟著行禮,聲音輕柔得如同春風拂麵。
“好好好!來來,都有紅包拿!”謝南臉上堆起笑容,伸手扶起兩人,將兩個鼓鼓囊囊塞滿銀票的紅包,分彆放到了兩人手中。
“謝謝姨娘!”二人恭恭敬敬地回應。
楊鮦站在謝南身後,瞧著這一幕,忍不住直翻白眼,還時不時地拿眼瞅陸萱,那眼神裡滿是埋怨,仿佛在說:“你怎麼沒攔住她們?”
陸萱也是一臉無奈,隻能回以一個“攔不住”的表情。隨後二人便大眼瞪小眼,臉色都不大好看。
倒不是說她們有多厭惡李漟和李淑,隻是各有追求,立場不同罷了。她二人都盼著相府能支持自己這邊,再不濟也得保持中立,兩不相幫。
可這與楊文和定下的和平發展的打算背道而馳,若是相府真偏向了一方,那黨爭必定會愈演愈烈,說不定又得把大華拖進水深火熱之中。相府要是做出頭鳥,那可就成了眾矢之的,平白無故地惹上大麻煩。
這讓陸萱和李漁憂心不已。
李漟和李淽拜完年後,便站在謝南身後,一同看向立在正堂的李淑。眾人神態各異,那眼神裡,有怨憤、有嘲諷、有無奈、還有憂慮,不一而足。
李淑對此早有預料,除夕夜,她獨自一人在宸仙殿守歲,望著那熊熊燃燒的篝火,心裡頭翻來覆去地鬥爭了一整晚。
最後,現實的殘酷就像一把刀,架在脖子上,逼得她不得不來。她心裡明白,要是今日不來,往後楊文和對付自己可就更沒顧忌了,而且李漟還能毫無阻礙地拉攏相府。這讓李淑不得不爭,哪怕明知自己會遭人白眼、嘲諷、謾罵,她也顧不得了。
想到這兒,李淑蓮步輕移,邁出一步,絕美的臉上滿是敬重之色,“撲通”一聲雙膝跪地,行了個大禮,高呼道:“蘭陵給婆婆請安,祝願婆婆景祜駢蕃,祺祥萃止。”
此言一出,謝南半晌沒言語,眾女氣得渾身顫抖。
柳師師向來是個急脾氣,見謝南不說話,當下就炸了鍋,怒道:“你算哪門子的兒媳?你在江南吞並我家船行的時候,咋沒見你說自己是我家兒媳?大年初一的跑來這兒說這些話,你不覺得臊得慌嗎?”
“你這兒媳可真有本事,哄著老爺子帶你回京,轉頭就不認人了,現在說這些,不覺得晚了嗎?”楊鮦伸手指著跪在地上的李淑,破口大罵。
“蘭陵沒什麼可說的,這些事兒我都認下。”李淑神色平靜,對兩人的話仿若未聞。
“那你這次來是想……”謝南滿心疑惑地問道。
“蘭陵是來討個說法的!”李淑跪在那兒,一臉嚴肅。
謝南皺了皺眉頭,淡淡地說:“你要什麼說法?”
李淑抬起眼眸,那一雙桃花眼滿是悲切,說道:“蘭陵就想問婆婆,我跟李漟究竟誰跟您更親?我跟楊炯是什麼關係,您心裡清楚,名義上楊炯也是我的駙馬。蘭陵不敢求相府幫我,可為什麼要幫她來欺負我?蘭陵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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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漟見這李淑直接衝自己來了,眼眸瞬間一冷,哼道:“我跟楊炯青梅竹馬,我又從小是姨娘帶大,這份情分,夠不夠親?”
李淑並不答話,隻是死死盯著謝南,眼神裡滿是哀怨。
謝南隻覺得腦袋都大了一圈兒,她本就不待見李淑,總覺著這丫頭心思忒深,做事兒又絕,一旦認準了啥事兒,那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對於李漟,謝南雖說喜歡,可也知道這孩子身上背著太多東西,不可能成為自家兒媳。有時候,明明李漟不想做某些事兒,可身為宗室之主,她又不得不做。
這次李漟來相府,其實跟李淑心思差不多,區彆就在於李淑毫不掩飾,也不知道她那幾分真情是真是假;李漟倒是真心的,可到底有幾分求助的意思,也沒人能看透。大過年的來這麼一出,可真把謝南弄得措手不及。
要說跟李漟親吧,可李淑的清白被那臭小子給毀了,而且先帝賜了婚,李淑這輩子都不能再嫁人,這不就跟守活寡沒啥兩樣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