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tijin於23、24兩日送出的大神認證,本章八千字,特此加更以表謝意。願君隨春好,春與君宜。>
楊炯下了高台,一路狂奔,隻覺心中像塞了團亂麻,煩悶不已。
雖說他與耶律拔芹彼此並不熟稔,可眼下,耶律拔芹手中那兩萬南院軍的控製權,對他而言至關重要。不僅如此,能否與耶律拔芹展開有效談判,也是關乎全盤計劃的關鍵。
回想起最初與耶律拔芹相遇,彼時因耶律光的威脅與拉攏,雙方有了交集。那時楊炯便看出,耶律拔芹有著自身的軟肋,是一股可爭取的勢力。
在他看來,倘若能成功說服耶律拔芹,那局勢將大為改觀。屆時,楊炯手中握有兩萬金花衛,再加上八千皮室軍、山北聯軍,若能添上這兩萬南院軍,楊炯便有十足的底氣能一舉蕩平整個析津府,為南仙營造出一個清平世界。
可如今,李瀠一番操作,把耶律拔芹折騰得夠嗆。楊炯滿心無奈,在這種局麵下,要是還能和耶律拔芹談攏合作,那就簡直是見了鬼了。
楊炯匆匆趕到耶律拔芹的房門前,尚未站定,便聽到屋內傳來接連不斷、嘈雜的勸慰聲。情況緊急,他根本無暇顧及其他,抬手猛地一把將門推開,大步流星地衝了進去。
屋內的景象映入眼簾,隻見僅有兩個女衛守在一旁,神色慌張抓著耶律拔芹的胳膊。而耶律拔芹正握著一塊尖銳的碎磁片,對準自己的脖子,作勢要割下去。
突兀的開門聲讓三人一愣,幾乎同時抬起頭,目光齊刷刷地看向楊炯。
楊炯看向耶律拔芹,隻見她衣衫淩亂不堪,原本整齊的雲鬢也已散落,發絲隨意地披灑,哪還有什麼公主儀態。
楊炯眉頭輕皺,緩步走到她麵前,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緊握著碎瓷片的手,而後用力一奪,將碎瓷片搶了過來,隨手扔在地上。
隨後,轉身看向兩名女衛,問道:“吃解藥了嗎?”
“回主子,解藥已經給公主吃下去了。隻是……公主之前服用的崩尿丸和出恭丹劑量實在太大,藥性猛烈。所以,即便服了解藥,估計還得等上半盞茶的工夫,藥效才能徹底發揮。”其中一名女衛微微欠身,神色緊張,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恭恭敬敬地向楊炯解釋。
楊炯微微點頭,擺擺手道:“我明白了,你們先下去吧。”
“是!”兩名女衛忙不迭地拱手,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一般,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慌慌張張地逃出了這個是非之地。
耶律拔芹直勾勾地盯著楊炯,目光中交織著複雜難辨的情緒,委屈更是溢於言表。
她剛要張嘴說話,卻陡然感覺天旋地轉,四肢綿軟無力,“撲通”一聲癱倒在地。
此前,她全靠一股求死的執念強撐。可她本就身負重傷,之後又因服用了大量藥物,頻繁如廁,身體早已被折騰得虛弱不堪,徹底脫了力。
在這期間,即便有安撫司的人在旁照料,可對於向來要強的耶律拔芹而言,根本無法忍受自己像個毫無自理能力的廢人一樣,被他人隨意擺弄。
這樣的遭遇,讓她內心的尊嚴碎成了一地。她看著如今這般狼狽不堪的自己,滿心都是委屈、憤怒與羞憤,各種情緒如洶湧的潮水般一齊湧上心頭,瞬間將她淹沒。
於是,萬念俱灰之下,她頓生求死之意,這才引發了剛剛那一幕鬨劇。
楊炯見耶律拔芹軟軟倒下,心猛地一緊,忙伸出手攬住她的腰身。待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蒼白麵容,急聲問道:“你怎麼樣,還好嗎?”
“那兩個是你的女人?”耶律拔芹用力推搡著楊炯的胸膛,試圖掙脫他的攙扶,可渾身綿軟無力,哪有半分力氣。
無奈之下,隻能瞪大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楊炯,目光中滿是質問之色,聲音更是冷得仿佛結了冰。
楊炯瞧出她抗拒自己觸碰,便輕輕將她扶靠在腳踏上。見她氣息逐漸平穩,直言不諱道:“是。”
耶律拔芹聽到楊炯的回答,原本就蒼白的嘴唇不受控製地微微抽搐了幾下,緊接著,語氣愈發冰冷,質問道:“楊炯,我問你,咱倆之間究竟有什麼仇什麼怨?”
“沒什麼仇怨。咱們今天才第二次見麵,即便初次相逢,你我也都是受害者,不存在任何過節。”楊炯目光坦然,誠懇作答。
耶律拔芹沒料到楊炯如此坦率,心中對他的認識更深了一層。旋即,她緊盯著楊炯雙眸,繼續逼問道:“那你的女人打傷我,還用那般不堪的手段羞辱我,你覺得這對我公平嗎?你認為我就該承受這種屈辱嗎?”
楊炯這下算是徹底聽明白了,耶律拔芹顯然看出自己並無加害她的意圖,這是在向自己討說法呢。
當即,楊炯無奈地輕歎一聲,解釋道:“你應當清楚我和南仙的關係,如今這局勢,我不信你毫不知情。既然你選擇站在皇帝那邊,那咱們自然就是對頭。”
耶律拔芹嘴角上揚,嗤笑一聲,滿臉嘲諷地說道:“好啊,說得可真冠冕堂皇。既然如此,那你還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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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楊炯一下子被噎住,原本打算跟她談談南院軍歸降的事,可眼下這情形,實在是難以啟齒。
耶律拔芹咬著銀牙,忍不住大吼起來:“說啊!不就是想讓我把兩萬南院軍拱手交給你嗎?楊炯,你要有種就直說,讓我瞧瞧你這人究竟多沒底線!”
楊炯聽了這話,猛地站起身來,臉色一沉,冷冷道:“耶律拔芹!你莫不是仗著咱們之前那點過往跟我撒野?你彆忘了,現在你是我的俘虜!你憑什麼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
“哈哈哈!我是俘虜!我竟然成了俘虜!好啊,那你殺了我吧!我耶律拔芹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配做大遼公主!”耶律拔芹仰頭大笑,隨即怒目圓睜,與楊炯針鋒相對,毫不示弱。
楊炯看向眼前這耶律拔芹一副瘋狂模樣,實在讓他無計可施。回想起兩人初次見麵,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麼,他一無所知。即便什麼都沒發生,兩人再次碰麵,也不該鬨到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
誠如耶律拔芹所說,她確實從未對自己采取過任何敵對行動。雖說自己要幫南仙爭奪權力,換做平時,麵對耶律拔芹,他或許還能施展些手段,逼她就範。
可眼下,耶律拔芹已然虛弱得隻剩下半條命,自己若再折騰她,她恐怕連活下去的希望都微乎其微了。
想到這兒,楊炯無奈地歎了口氣,語氣緩和道:“我覺得咱們可以心平氣和地聊聊。就當下局勢而言,我已經掌控了北山軍,不妨跟你交底,我另外還暗藏兩萬伏兵。要是你能加入我的陣營,那我便有八成把握改天換地,重塑乾坤。
到那時,我向你保證,你依舊是大遼最為尊貴的公主,你麾下這兩萬兵馬,我也原封不動地交還給你掌管,你看如何?”
“楊炯!你難道不覺得這想法荒謬至極?先暫且不提你能否成功,就按你所說的情形來分析!你真能替耶律南仙拿主意嗎?就算你能,可一旦事成,必然是耶律光繼承大統,到那個時候,你覺得你說的話,他還會聽進去嗎?
咱們初次見麵時,他就敢背著皇帝來脅迫我。要是我幫他登上皇位,你認為他還會把你的話當回事?”耶律拔芹嘴角掛著一抹冷笑,言辭犀利,直擊要害。
楊炯聽了這話,沉思片刻後,回道:“那這樣,西北招討司歸你管轄。那兒緊鄰西夏故地,我也可保你周全。”
“你為了耶律南仙,可真是費儘心思啊!”耶律拔芹神色複雜,冷不丁地冒出這麼一句,直讓人摸不著頭腦。
楊炯一臉嚴肅,語氣鄭重地回應:“不全是為了她。這種改天換地的大事,向來都是伴隨著血雨腥風。但凡有一絲可能能讓我的兄弟免受傷亡,我都會全力以赴去爭取。而你手中這兩萬兵馬,若是能倒戈相助,那皇帝手中其餘勢力便都有招攬的希望,所以我必須嘗試。”
“那要是我不同意呢?”耶律拔芹目光如炬,緊緊盯著楊炯,眼神中滿是戲謔。
“我會竭儘全力保住我兄弟的性命,倘若實在無能為力,我也不會勉強。今日午時,我藏在暗處的兩萬兵馬就會趕到。
屆時,我軍總計兩萬八千人,足以誅滅你這南院軍。之後換上他們的旗幟與甲胄,由你帶領我們入析津!”楊炯將自己的計劃原原本本地講給耶律拔芹,態度坦誠而堅決。
耶律拔芹聽了楊炯的話,眼中閃過一絲驚愕,緊接著怒火中燒,大吼起來:“楊炯!我耶律拔芹生是大遼的人,死是大遼的鬼,絕不可能做那叛國的公主!你給我立刻滾出去!滾!”
楊炯深深地看了一眼披頭散發、衣裙淩亂的耶律拔芹,緩緩轉過身,聲音低沉道:“明日午時之前給我答複,我等你。”
說完,楊炯不再多做停留,邁步朝門外走去。
“你休想!”
“我耶律拔芹就算是死,也絕不會屈服於你!”
“我永遠都不會向耶律南仙低頭!”
“我耶律……”
就在這時,“嘩啦啦”一陣尷尬的聲響傳來,楊炯聽到此聲,腳步不由得一頓。
他剛要轉身,就聽見耶律拔芹近乎尖厲地喊叫:“你滾啊!滾呀!”
她的聲音中帶著憤怒、急切,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慌亂。
楊炯無奈地輕歎一聲,停下了轉身的動作,對著門外說道:“來人呐!公主喝茶時弄濕了衣裙,去取……”
話還沒說完,隻聽見“砰砰”兩聲沉悶的聲響傳來。
楊炯本能地回頭看去,隻見耶律拔芹不知從哪兒爆發出一股力量,竟然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她的淚水噴湧而出,在地上艱難地爬行,眼看著就要抓到地上的碎瓷片。
楊炯心中一驚,連忙快走幾步,一腳踢飛了地上的瓷片,隨即蹲下身子,將早已哭得妝容花亂、狼狽不堪的耶律拔芹抱了起來,輕聲安慰:“沒事的,沒事的,一會兒咱們換一條更漂亮的裙子。”
耶律拔芹軟綿綿地癱在楊炯懷裡,眼神空洞,沒有說一句話,可那不斷流淌的淚水卻怎麼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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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出什麼事了?需不需要我幫忙?”蕭小奴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楊炯明顯感覺到懷中的耶律拔芹身體在劇烈地顫抖,他沒有絲毫猶豫,開口說道:“沒事,隻是不小心打翻了個茶壺。”
“哦!”蕭小奴應了一聲,隨即撇了撇嘴,做了個誇張的鬼臉,無聲地吐槽道:“打翻個茶壺,當我是聾子聽不出來嗎?”
搞怪完後,她也不想再聽這些讓她心煩的事兒,隨即將遠處的安撫司的人都打發走,自己則遠遠地站著,氣鼓鼓地踹起了旁邊的樹乾。
屋內,楊炯無奈地輕歎一聲。
他心裡明白,像耶律拔芹這樣從小嬌生慣養的公主,何時受過這般屈辱,更何況還是在一個陌生男人麵前出儘洋相。再加上她本就性格剛烈,剛才又聽到自己打算利用她混入析津府,這兩件事疊加在一起,這才讓她一時萌生了求死的念頭。
楊炯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這情況和之前南仙那次截然不同。南仙當時是生病,而且兩人之間本就有感情基礎,所以楊炯照顧她時沒有絲毫顧慮。
想到這裡,楊炯又長歎一聲。他看了一眼耶律拔芹那已經浸濕的裙擺,一咬牙,手上使力,一個公主抱將她抱了起來,然後緩緩朝著床榻走去。
耶律拔芹大概是被楊炯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到了,下意識地雙手環抱住楊炯的脖頸,嘴裡發出一聲細微得幾乎聽不見的驚呼。
緊接著,楊炯便突感腰身又傳來一陣溫熱。
楊炯強裝鎮定,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波瀾不驚,動作輕柔地將耶律拔芹放置在床榻上。
看著她那如死灰般毫無生氣的眼眸,輕聲哄道:“我去叫個女衛過來伺候你,好不好?”
耶律拔芹卻將頭深深埋進衾被裡,整個人的身軀不受控製地顫抖,仿佛要將滿心的委屈與痛苦都藏起來,那拒絕之意顯而易見。
見她這般模樣,楊炯無奈至極,忍不住罵道:“耶律拔芹!你能不能有點骨氣!就為了這點破事就尋死覓活。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大遼公主,你也不覺得害臊!”
“你懂什麼!”耶律拔芹猛地轉過頭來,用儘全身力氣大吼著,眼中滿是憤怒與委屈,“我從小就沒了母親,長大後又被皇帝當成交易的籌碼,送去給彆人做諜子。耶律光更是將我送給你做禮物,現在又被你們這樣欺負!我已經很努力地想要好好活下去了,可你卻連我最後一絲尊嚴都要奪走,你就是個混蛋!”
“少在我麵前裝可憐!你自己手裡握著兩萬大軍,有這樣的實力,為什麼還甘願被彆人擺弄?現在跟我發脾氣有什麼用?當初怎麼不敢跟皇帝發脾氣,怎麼不跟耶律光拚個你死我活?”楊炯看著耶律拔芹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心裡沒來由地一陣煩悶,毫不客氣地反駁道。
“我隻是想平平靜靜地過完這輩子,為什麼你們都要逼我?都想把我卷入這紛爭之中,你們全都是混蛋!混蛋!”耶律拔芹淚流滿麵,妝容早已花得不成樣子,眼睛紅腫得像核桃一般,整個人止不住地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