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津府皇城甬道,寬闊雄渾,足寬九丈九,高達六丈六。
甬道之中,數萬兵卒如螻蟻般攢動,密密麻麻,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儘頭。
楊炯親率近萬將士,鏖戰半辰,一步一屍,眼前堆屍成丘,眾人隻得攀爬著屍堆,與敵軍展開殊死搏鬥。
“駙馬,這般下去,咱們怕是要全軍覆沒!”阿裡齊滿臉焦急,腳步踉蹌地奔到楊炯麵前,“咱們弓箭已然耗儘,敵人源源不斷。若不能儘快攻入內宮,等援軍趕到,咱們插翅難逃!”
楊炯濃眉緊鎖,凝視著在狹窄甬道中浴血奮戰的士兵,心中暗忖:莫非真中了遼皇帝的圈套?自攻入大順門,守軍便龜縮於皇城九門,進入內宮,僅這一條甬道。
剛踏入甬道,敵守軍就萬箭齊發,己方死傷慘重。?好在金花衛攜帶了足夠的轟天雷和弓箭。數輪狂轟濫炸後,雙方短兵相接,展開近身肉搏。
可越打,楊炯越覺得蹊蹺,這守軍仿佛無窮無儘一般,雙方你來我往,寸進半丈,就會被逼回半尺。甬道雖是寬闊,可數萬人擁擠其中,愈顯狹窄逼仄,況且己方時間緊迫,再拖下去,這些兄弟怕是都要埋骨於此。
楊炯瞬間想清局勢,心中一橫,雨水順著他堅毅的臉龐滑落,他猛地轉身,長刀直指蒼穹:“兄弟們!咱們已無路可退,唯有死戰,方能殺出一條血路!聽我命令,身負武功者,速到前列,隨本將衝鋒!”
話音剛落,眾人大步前出。
沈高陵虎目圓睜,身上的鎖子甲在雨中泛著冷光,他一步跨出,濺起大片水花:“死戰不退!”
阿裡齊緊握巨斧,斧柄被他攥得發白,同樣踏出一步,聲如炸雷:“死不旋踵!”
李澈道袍染血,長劍揮動,朗聲道:“視死如生!”
文竹身姿輕盈,脆聲道:“九死無悔!”
青黛發絲淩亂,卻難掩眼中的決絕,高聲呼應:“戰!”
蕭小奴匕首寒光閃爍,貼著牆根疾行而出,喊道:“殺!”
蕭瑟瑟雙匕交錯,劃破雨幕,嬌喝:“銳!”
皮室軍、金花衛中身負武功的五百一十三人,整齊劃一,一步踏出,長刀破水,發出清脆聲響。
他們渾身殺氣湧動,緊緊跟在楊炯身後,組成一道堅不可摧的人牆,向著敵軍陣營奮勇衝擊,所到之處,喊殺聲震天,似是能將這天地都撕出一道口子一般。
刹那間,暴雨如天河決堤,似銀河倒懸,洶湧而下,九丈甬道,目力所及處,儘是刺目的赤紅,血水混著雨水肆意橫流。
楊炯周身散發著凜凜殺意,手中長刀裹挾著萬鈞之力,不斷劈開密不透風的雨簾。刀鋒過處,血浪翻湧,敵人的頭顱紛紛滾落。他腳踏堆積如山的屍體,身陷敵陣,不得而出。
就在此時,三道寒芒從屍堆中驟然刺出,直奔楊炯咽喉、心口與小腹等要害。
楊炯瞳孔一縮,眸光瞬間冰冷,整個人急速旋身。
隻聽“哢嚓”兩聲脆響,兩杆長矛被他精準斬斷。然而,第三杆長矛速度太快,儘管他極力躲避,仍穿透了肩甲,深入三寸有餘。
劇痛瞬間襲來,楊炯怒目圓睜,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竟以肩骨死死鎖住長矛。緊接著,他暴喝一聲,反手揮刀,敵頭瞬飛。
血水順著刀槽如洪流般奔湧而出,在暴雨的衝刷下,刀身的角宿愈發奪目,隱隱生破軍之氣。
沈高陵雙手緊握馬槊,在風雨中左突右進,馬槊帶著淩厲風聲,大開大合,人不可阻。
他瞅準一名重甲卒,大喝一聲,槊尖如電,猛地刺出。
“噗”的一聲悶響,馬槊精準貫穿重甲卒胸膛,將其死死釘在宮牆之上。
雨水混雜著鮮血順著槊杆不斷滑落,使得槊杆異常濕滑。
敵校尉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趁機大踏步衝來,雙手掄起巨斧,狠狠劈向槊杆。
沈高陵眉頭緊皺,當機立斷,鬆手棄槊,身體高高躍起,足尖精準踏在斧背之上,借這股反作用力,身形再次拔高數寸。
與此同時,他眼神一冷,袖中短刃滑出,空中旋身,短刃貼著敵校尉脖頸快速劃過,一連三圈。
刹那間,敵校尉雙眼圓睜,脖頸處血如泉湧,頭顱緩緩滑落。
沈高陵一把抓住敵校尉首級,手臂奮力一揮,將其狠狠擲向敵群。
緊接著,他雙腳穩穩落地,雙目圓瞪,滿臉怒容,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嘯叫,周圍敵人被這氣勢震懾,麵麵相覷,驚懼不敢前。
阿裡齊雙手掄動巨斧,斧刃裹挾著呼呼風聲,徑直向著盾陣凶猛劈去。
“哢嚓”一聲,斧刃深深嵌入碎盾之中,任憑他如何用力,都難以拔出。
與此同時,五名敵卒瞅準時機,手持刮骨網,如餓虎撲食般飛身撲來。
阿裡齊暴喝一聲,聲如驚雷,果斷棄斧,身體如陀螺般就地翻滾。翻滾過程中,身體迅速蜷曲,腳蹬地麵,加速逃離刮骨網。
然而,連續的翻滾讓他後背瞬間露出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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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長戟手眼光毒辣,抓住時機,大喝一聲,長戟挺立身前,借著衝力,迅猛刺出。
“噗”的一聲悶響,長戟透甲而入,戟枝勾住肋骨,隨著敵人用力拉扯,一陣劇痛瞬間傳遍阿裡齊全身,眼看著肺腑就要被扯出。
阿裡齊雙目瞬間赤紅,臉上青筋暴起,嘶吼一聲,反手握住戟杆,手臂肌肉高高隆起,借助這股蠻力,竟硬生生掰斷戟杆。
此時,他胸前血肉模糊,卻渾然不顧,帶著淋漓的血肉,向前衝鋒三步,斷杆如同一把利劍,直刺戟手咽喉。
戟手雙眼圓睜,滿臉驚恐,還未發出一聲慘叫,便倒地身亡。
緊接著,阿裡齊伸手扯下胸前的碎肉,放入口中咀嚼。他一邊咀嚼,一邊發出癲狂的大笑:“小子們!老子的大好頭顱就在這兒,你們有膽就來取!”
笑聲在甬道中回蕩,震得眾人耳膜生疼。
敵軍望著他這副凶狠模樣,隻覺頭皮發麻,雙腿不受控製地顫抖,竟無一人敢前。
李澈鐵劍點水成幕,雨珠四濺,竟凝作一幅若隱若現的八卦圖狀。
陡然間,三道血影裹挾著淩厲殺意,自八卦圖的乾位迅猛突進。
李澈眼眸一凜,腳下輕點,穩穩踏於坎位,旋身之間,衣袂飄飄,仿若仙人臨世。
手中鐵劍揮動自如,穿風過雨,寒光閃爍間,隻聽接連幾聲悶響,劍鋒所過之處,六名敵人的小腿應聲而斷。
激戰正酣,一支流矢破雨而出,直奔李澈前胸而來。
李澈反應極快,不假思索並指成印,迎著流矢極速拍去。
“噗”的一聲,流矢雖被拍落,可巨大的衝擊力還是將她的掌心擦刮得皮開肉綻,鮮血瞬間湧出,滴落入水。
李澈眉頭微皺,看著越來越多的敵人朝著自己圍來,她卻未作絲毫停頓,深吸一口氣,腳踏禹步,於屍堆間穩步前行。
每一步落下,積水便急速旋轉,形成一個個旋渦。
所到之處,敵人如遭無形之力拉扯,刀頭偏向,槍身失準,李澈劍掌齊出,在敵群橫衝直撞,所遇之敵,皆似倒麥,毫無招架之力。
文竹身姿輕盈如燕,手中長劍在雨幕中快速攪動,劍鋒所及之處,雨珠竟幻化成道道蛇影,點劍頻頻,製造出大片混亂。
她眼眸冷凝,專挑敵人甲胄的係帶,手腕輕抖,長劍似靈蛇吐信,精準無比。短短片刻,七名敵人的甲胄便被挑開,甲片散落一地,隨後腳下步伐靈動,在七人間來回穿梭,點、刺、橫、劈,招式變化無窮,七人立斃劍下。
然而,激烈的拚殺讓劍身不堪重負,逐漸彎曲卷刃。
文竹眉頭微皺,瞅準時機,手腕發力,長劍直直插入一名敵人的眼眸。
敵人慘叫一聲,捂著眼睛倒地。
文竹順勢從地上拾起一杆長槍,繼續投入戰鬥。
正激戰間,一道黑影裹挾著呼呼風聲,從側麵直砸而來。
文竹躲避不及,銅錘擦腰而過,“嘶”的一聲,錦衣瞬間撕裂,鮮血滲出,迅速浸染羅紗。
她咬了咬下唇,強忍著腰間的劇痛,快速撕下一塊帛布,熟練地裹住傷口。
緊接著,反手從發間抽出玉簪,眼中寒光一閃,玉簪如同一道利箭,徑直貫入錘手的太陽穴。隻聽“哢嚓”一聲,玉簪尾因巨大的衝擊力碎作齏粉。
錘手瞪大雙眼,身體搖晃了幾下,轟然倒地。
青黛藏身於屍骸之後,抬手射出最後一枚袖箭,隨著破空聲消逝,袖箭已然用儘。
她目如鷹隼,掃視周遭,急中生智,反手將弓身翻轉,披散長發,緊緊繃作弓弦。手指自死屍身上拔出箭矢,搭箭於發,發矢如電,箭矢穿透雨幕,正中當先一卒胸膛。
然而巨大的拉力讓她的發絲不堪重負,“啪”的一聲,數縷長發斷裂,連帶著弓身也出現道道裂痕。
就在此時,一道寒光從斜上方襲來,一名敵兵揮舞長刀,劈頭蓋臉砍向青黛。
千鈞一發之際,青黛來不及多想,仰身如遊魚般滑過堆積如山的屍堆。慌亂中,後腦重重撞在宮牆磚石上,磚石竟被撞得裂開縫隙,劇烈的疼痛瞬間讓她眼前發黑,鮮血順著臉頰滑落,模糊了雙眼。
但她憑借著頑強的意誌,摸索著拔下屍身上的箭簇,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刺向敵兵足部。
敵兵吃痛,“撲通”一聲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