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處,他沉聲道:“那小白毛所提條件,竟比二八分成更難接受?”
虞芮聽他一口一個小白毛,險些笑出聲,麵上卻愁雲慘淡:“七公主要玉嬈嫁給魏王。”
“這倒奇了!”楊炯挑眉,眼中滿是疑惑,“虞氏偏居嶺南,雖稱豪族,出了那方地界卻難顯崢嶸。如今能攀附上皇族,做個王妃,豈不美哉?你虞氏素愛聯姻,這般機緣,怎反倒推三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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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要嫁那魏王!”虞姒氣得跺腳,杏眼圓睜,“他分明是瞧不上我嶺南虞氏,不過想借著聯姻吞並我家產業!與其做那砧板魚肉,不如拚個魚死網破!”
楊炯輕蹙眉頭,唇角勾起一抹諷意:“話挑明了說,按大華禮法,虞氏雖富甲嶺南,卻非五姓七望,能得個側妃名分,已是皇室破格恩典。”
虞芮聞言冷笑,眼波流轉間儘是鋒芒:“侯爺可知,這些年多少人覬覦我虞氏產業,妄圖‘吃絕戶’?可奴家憑著一己之力,硬生生扛了下來。”
她忽地攥緊裙擺,白皙的手背滿是青色,“直到朱雀衛三番五次刁難,我才明白,縱使奴家結交四府的所有官員,也抵不過上位者一句輕飄飄的旨意!既然橫豎要尋靠山,何不選個真正能遮風擋雨的?憑魏王那點手段,也配?”
楊炯忽而嗤笑出聲,眼中滿是激賞:“是我看走眼了!原以為你不過是個商海婦人,不想竟有這般見識!”他斂了笑意,目光如炬,“七公主與魏王打的算盤,恐怕不止聯姻吞並香料生意這般簡單?”
“侯爺聰慧過人,何不猜猜看?”虞芮輕抬皓腕,將沾著水漬的青絲彆到耳後,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楊炯目光沉沉,摩挲著衣襟思索片刻,陡然抬眼直視她:“莫不是?”
虞芮垂眸不語,唯有眼底翻湧的屈辱泄露了真相。
虞姒卻按捺不住,猛地踏前一步,杏眼圓睜:“魏王要我姑母做他外室!無名無分不說,還妄想等姑母生下孩兒,便吞了我虞氏產業!”
楊炯聞言,麵上露出不可思議之色:“奇了!李澤這般行事,豈不是糊塗?若換作我,直接娶你這虞氏當家主母不就得了,何苦這般彎彎繞繞?起初我還以為他想暗中除了你,這才惹的你們如此激憤。”
虞芮眼眶泛紅,冷笑中帶著幾分悲戚:“這一路自嶺南北上,奴家不知躲過了多少明槍暗箭!李澤那點心思,不過是先以外室虛名哄我,等玉嬈嫁入魏王府,徹底吞並虞氏產業後,再除我滅口!”
她攥緊衣角,指尖微微發顫,眼中寒芒閃爍,“隻可惜他太小瞧我虞氏在嶺南經營多年的勢力,更小覷了我虞芮的手段!”
“既存殺心,又許外室之諾,這般自相矛盾,倒叫人摸不著頭腦。”楊炯擰眉沉吟,忽而抬眼問道,“還有一事我始終不解,李澤至今未娶,為何不光明正大求娶你過門?”
虞芮神色陡然一黯,轉瞬恢複平靜,淡淡道:“因我是個望門寡。大婚當日,夫君出海遇難,再未歸來。”
“原來如此。”楊炯恍然,神色凝重道,“皇家最重禮法,宗室子弟不得娶再嫁之婦。況且他如今打著‘禮賢下士’的旗號拉攏寒門,更要以身作則維護綱常。這般看來,讓你做外室,既能得虞氏產業,又不損他的立場,倒成了他眼中的兩全之策。”
虞芮輕輕拭去眼角殘淚,弱柳扶風般上前半步,眸光盈盈望著楊炯:“如今侯爺已儘知底細,總該肯與奴家好生商議了?”
楊炯垂眸凝視她眼底的算計,忽而嗤笑出聲:“我方才提的二八分成,你道苛刻。卻不知你心中打的什麼算盤,且說來聽聽。”
“二八之數,奴家原也能應下。”虞芮輕咬下唇,神色懇切,“隻是這香料渠道萬萬動不得。若侯爺願意,便是一九分成也使得!隻求香料供應永不斷絕,至於販運之事,奴家隻求薄利糊口便是。”
這話聽在楊炯耳中,直教他怒極反笑:“好個‘薄利糊口’!虞氏這些年做的不過是從番商手中倒買倒賣,轉手賺個差價罷了。我手握香料產地,更有水軍護佑,能保源源不斷的貨源。
若答應了你,沒了番商掣肘,虞氏的商路怕是要鋪遍大華全境!屆時賺得盆滿缽滿,倒說成‘薄利糊口’,當我是三歲孩童不成?”
虞芮被戳破心思,粉麵騰起紅暈,絞著裙角小聲嘟囔:“侯爺若覺得條件苛刻,不如……不如將玉嬈許配給您?”
虞姒慌忙攥緊濕噠噠的裙擺,耳垂紅得透亮,腳尖在泥地裡無意識畫圈:“我……我願做個侍妾,絕不爭寵!”
楊炯聽了,直翻白眼,嗤笑道:“我家的桌子窄得很,怕是擺不下你這尊菩薩的碗筷。”
“蹲著吃也是使得!我吃得少!”虞姒聲如蚊蠅,脖頸都染上緋色,活像隻受驚的鵪鶉。
未等楊炯發作,虞芮已欺身上前,鬢邊殘花掃過他衣襟,眼波流轉間似含春水:“若侯爺不嫌棄……奴家也能……”
“能什麼?”楊炯皺眉後退,卻被她溫熱的氣息撲了滿臉。
虞芮嗔怪地咬著唇,指尖輕戳他胸口:“偏要奴家把話挑明了才肯罷休?”
楊炯猛地反應過來,麵色驟冷,一把推開她:“休要在此胡言亂語!”
“我本就是個寡婦,又有什麼好忌諱的?”虞芮賭氣般跺腳,青絲輕晃間滿是羞惱,“侯爺何必裝腔作勢!你不就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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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是寡婦了!你驕傲什麼?難不成還要敲鑼打鼓宣揚一番?”楊炯無語吐槽。
虞芮跺腳嗔怪,粉麵含怒,指尖無意識絞著裙擺褶皺。她滿心委屈,本欲發作,卻想到虞氏興衰儘係於己,隻能強壓怒火,彆過臉去生悶氣。
楊炯見狀,忽而開口:“我心中一直存著個疑惑。”
“寡婦命硬招災,問什麼問!”虞芮賭氣甩袖,氣哼哼轉頭。
楊炯對這小女人的脾性早就見怪不怪,當即直接開口道:“李澤要你做外室,你視若奇恥大辱。為何與我談合作,倒肯開相似條件?難不成我生得比他俊些?”
“好不知羞!”虞姒“噗嗤”笑出聲,掩唇嗔道,“倒把自己誇上天去了!”
虞芮雖餘怒未消,卻也斂了神色,正色道:“我是商人,自然要算清利弊。一個是翻臉無情的豺狼,一個是能講道理的猛虎,換作旁人,又當如何選?”
她眼波流轉,眸中滿是精明,“如今朝中兩位公主掌權,魏王那點根基,能有什麼前程?這天下大勢不明,最後誰坐上那位置還說不定呢。”
“你倒是夠直白!”楊炯不禁頷首,眼中閃過讚許。
“不過是場交易罷了。”虞芮輕拂鬢發,神色淡然,“左右都要取舍,自然要挑個順眼又靠得住的。侯爺若覺得我直白,倒不如說我坦誠。生意場上,最忌藏著掖著。”
虞芮見楊炯沉吟不語,咬了咬唇,柔聲道:“侯爺還需早做決斷才是。魏王既知我姑侄入京,虞氏恐難抵擋朱雀衛的欺壓。”
楊炯微微頷首,眉間凝著思慮,良久方道:“我會代父修書,著廣南西路、四川路暫緩朱雀衛軍餉糧草。再者,廣南西路轉運使是我師兄,虞氏暫不會有事。”
此言一出,虞芮與虞姒對視一眼,麵上俱是大喜,齊聲問道:“侯爺這是應下合作了?”
“先莫急。”楊炯抬手止住二人,神色鄭重,“合作可以,但我也有條件。”
“侯爺但說無妨!”
楊炯負手來回踱步,眸光沉沉道:“香料產地可與你虞氏共享,但你們名下的商船,須得交由我夫人統一調配。此外,所有分銷渠道也要儘數交出。”
他忽而駐足,目光掃過二女,“不過,我並非趕儘殺絕之人。虞氏可以渠道入股,每年可分三成紅利。你二人仍掌虞氏海運與香料生意,再按年成另計分紅。”
虞芮垂眸思忖,良久方幽幽一歎:“侯爺這般安排,叫奴家如何安心?虞氏數十年根基,全在這分銷渠道上。一旦交出,日後您若翻了臉……”
楊炯冷笑一聲,挑眉道:“那你覺得你有跟我談判的籌碼嗎?你一直纏著我,調查了這麼久還不是認準了我一言九鼎,家資豐厚,不在乎你家那點家業?不然你會如此肆無忌憚?牛皮糖一樣,哪一點像大家閨秀!”
“誰是牛皮糖!”虞姒跺腳嬌嗔,粉麵含怒。
楊炯不耐地揮了揮手,神色冷硬如鐵:“這已是我最後的底線。明日辰時,若願合作,便來相府尋我。我自會派人護送你們去華庭,與我夫人詳談細則。若不願,也不必再費唇舌。”
言罷,衣袂翻飛,轉身便走。
虞芮望著楊炯漸遠的背影,貝齒幾乎要咬出血來。
當下心一橫,她提著浸透湖水的裙擺追上去,指尖死死攥住他衣袖:“我應下便是!隻是求侯爺護我們去王府暫住,魏王的眼線已將我們盯上了!”
楊炯頷首欲言,目光卻陡然一凝。
隻見虞芮身後,杏花瓣上蜿蜒著暗紅血跡,淩亂的血腳印在月色下觸目驚心。
楊炯低頭看向她腳,虞芮卻下意識將左腳藏於右腳後,強撐著笑道:“不妨事的,侯爺……”
“休要逞強!”楊炯不由分說,扶她在石階坐下。
見她受傷的左腳血肉模糊,傷口處仍在滲血,皺著眉頭問道:“可是剛才在水中踩到碎瓷了?”
“嗯!”虞芮垂眸應了聲,聲如蚊蠅。
“為何不早說?”
“怕侯爺疑心我借機賣慘,不過些微皮肉傷。”
楊炯不再多問,指尖翻飛撕下內襯布條,動作利落地為她包紮止血。待傷口裹得嚴實,他忽而彎腰將人背起,語氣沉穩:“合作愉快。”
虞芮鼻尖陡然酸澀,多日來東躲西藏的惶恐、商海沉浮的艱辛,霎時間化作滾燙的淚,順著臉頰滑落。
少頃,虞芮收了嗚咽,嬌軀雖不再發顫,玉臂卻似蛇兒般纏住楊炯脖頸,櫻唇湊至他耳畔,吐氣如蘭:“侯爺莫要輕賤了人。奴家雖是寡婦,身子卻比那清潭水還清透。”
楊炯聞言,冷笑一聲,斜睨她一眼:“莫在這兒胡纏!當今宸公主,天下第一美人。我家中還有一個遼國公主寡婦,容貌更是豔冠北國。怎的,你是公主還是天下第一美人?”
虞芮撇了撇嘴,星眸含嗔,雖未言語,那唇瓣微動,分明在無聲辯駁:橫豎都是寡婦。
虞姒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望著二人親昵模樣,心下暗自咂舌。暗道自家姑姑手段當真了得,不過短短一日,便與這鎮南侯勾連到這般田地。
再思及自己在水中百般撩撥,那楊炯卻似塊頑石,半分反應也無,直教她又羞又惱。
當下隨手折了根柳條,狠狠抽打著道旁杏花,花瓣紛飛間,隻聽得“啪嗒啪嗒”腳步聲,漸次沒入沉沉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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