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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一抹杏黃身影已翩然入室。
但見李澈滿麵風塵,神色倦怠,方要開口,瞥見李漁的真容,不禁脫口驚呼:“九……九姐姐!你這……”
話未說完,已被李漁一把攬入懷中。
李漁心疼地上下打量著小妹,見她眉眼間儘是疲憊,往日清澈的眼眸此刻也蒙上了一層複雜之色,頓時怒意上湧,沉聲道:“可是三姐欺負你了?”
“沒有的事!三姐待我極好。”李澈強顏歡笑。
“可憐見的!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偏去了那苦寒北地,瞧這瘦得!”李漁握住她的手,滿眼疼惜,“往後便在家中好生歇著,哪兒也彆去了。”
李澈低垂著眼眸,心底滿是愧疚,忙轉頭看向鄭秋,岔開話題道:“鄭姐姐,可探得李姐姐的行蹤了?我們一路追來,被她安排的替身耍得團團轉,實在沒了頭緒。三姐說,若尋不見蹤跡,便先回來尋你幫忙。”
鄭秋端來一盞熱茶,遞給她,溫言安撫道:“莫要憂心。自收到你的信,我便命粘杆處在京城內外布下眼線。今日上午剛得消息,那人裝成男子,騎馬趕路時突然大出血,身子虛弱得很。
據我推測,她是打算混在明早的商隊裡進城,約莫卯正時分便能趕到。我在京城設下天羅地網,任她有通天的本事,也插翅難逃。”
說著她微微一頓,語氣鄭重,“往後莫要再喚她李姐姐,咱們家容不得叛徒。”
李漁聞聽此言,心頭猛地一跳,一把攥住鄭秋的手,急道:“所以你今日忙的竟是這事?”
鄭秋聳聳肩,語氣淡得像在說家常:“不止如此,還要謀劃善後。參與此事的人,該去南方還是高麗;如何向楊炯解釋;哪些人該殺,哪些人該保,哪些人該瞞,樁樁件件都得周全。”
李漁自從接了陸萱的來信,就知道她的擔憂絕對合理。
鄭秋可不會像三姐那般留情麵,於她而言,正愁沒機會給家中姐妹立規矩,這李嵬名真是撞槍口上了。
念及此,她輕咬下唇,柔聲道:“好姐姐,你莫不是真要……”
“你住口!”鄭秋冷聲打斷,眼神如刀般鋒利,“我如今才明白!你今日跟我演這出苦肉計,原是為了給那二心之人求情!”
李漁腦筋飛轉,忙賠笑道:“我哪是為她求情?不過是擔心你這般行事,會與楊炯生了嫌隙……”
“嫌隙便嫌隙!”鄭秋冷笑,“省得我整日被你們蒙在鼓裡戲弄!”
李澈早已不是初下山時的懵懂少女,聽了這話,急忙拉住鄭秋的手,急道:“鄭姐姐,楊……姐夫還沒見過李嵬名,你們這樣背著他弄掉孩子已經是夠傷他心了,若是真將李嵬名殺了,姐夫非得被氣瘋了不可!”
“哼,李瀠在西夏對她那麼忍讓,又是給錢又是給權,她倒好!給自己弟弟送錢也就罷了,竟還妄圖讓癡兒承襲家業,謀劃著讓西夏自立門戶!”
鄭秋的聲音冷得刺骨,“我鄭秋行得正坐得直,便叫姐妹們說我立威又如何?今日若不立下規矩,日後人人都道背叛家族隻需回來哭鬨一番便可無事。這樣下去,咱們家離敗落也就不遠了!”
李漁何嘗不知鄭秋所言在理?
隻是李嵬名尚未鑄成大錯,且李瀠在緊要關頭拉了她一把,若真扣上背叛的罪名,這人便再無生機。畢竟王府上下皆知,對背叛者曆來是毫不留情。
想到此,她輕歎一聲,握住鄭秋的手柔聲道:“好姐姐,咱們都是自家姐妹,不到萬不得已,何苦開這殺戒?幸而三姐提前激化矛盾,沒叫她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如今她無非拉攏些朝臣、給弟弟送些銀錢。三姐經此一事,必定會對西夏嚴加整頓,就算李嵬名回去,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了。不如將她留在府中看管,也好過……”
“你糊塗!”鄭秋一把甩開她的手,憤然起身,“李嵬名服下那子母丹便已是下了狠心。她這是拿自己的命要挾咱們,她早就打定主意要生下那孩子!
若她隻是想要個孩兒,我鄭秋怎會與她為難?可她在西夏的所作所為,分明是想複國!
第二代若由那癡兒當家,待她弟弟掌權,咱們拚下的家業算什麼?兄弟們浴血奮戰,難道就為了這個?
如今西夏正往好路上走,待新科進士赴任,不出三年便能徹底融入大華。在這等大計麵前,誰擋路便叫誰死!”
李澈聽了,忍不住小聲道:“可那是姐夫的骨血,是他的妻子呀!你們可曾問過他的意思?”
此言一出,屋內驟然寂靜,唯有燭火劈啪作響,氣氛壓抑得教人喘不過氣來。
鄭秋聽了這話,心中亦如刀絞。
她雖常與楊炯鬥嘴,心底卻比誰都清楚自己對他的情意。可正因在意,才深知他的性子,才更要由自己來擔下這樁差事。
否則,她還掌哪門子家法?
最可氣的是,李嵬名竟將算計都用在了自家人身上。她深知楊炯心軟,斷不會眼睜睜瞧著她送命,這才吞下子母丹,以性命脅迫他留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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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孩子落地,李嵬名定要故技重施,拿生死做要挾,那時若再心軟,待她帶著癡兒回西夏與弟弟聯手,西夏的大好局麵怕要毀於一旦。
念及此,鄭秋語氣愈發冷硬:“縱是楊炯知道了又能如何?不過平白教他痛苦,給那女人更多機會傷他罷了!我最懂他,他既不會負了死去的兄弟,也斷難親手殺了妻兒。
到最後,還不是要在煎熬中做那艱難抉擇?與其讓他受這錐心之痛,不如我替他做決斷!日後他若恨我,我一人擔著便是!”
李漁見她這般決絕,心知她的決斷並無不妥,隻是正家風固緊要,可這代價亦需考量。
李嵬名若死,遠在金國的完顏菖蒲、近在契丹的耶律拔芹,還有登州王修、高麗公主等人,又會作何想?
她們此刻雖未必表露,但若日後生了異心,難免會因李嵬名的下場兔死狐悲,甚至結成同盟自保。
到那時,整個家怕是都要分崩離析,再難收拾了。
“姐姐可知,凡事最怕開先河?”李漁輕聲歎道,“今日若以殺立威,日後便有人效仿更狠的手段。若能以談判化乾戈,至少讓家中姐妹知道,矛盾尚可周旋,不必走到不死不休之地。這於大家族的存續,才是至關重要的。”
見鄭秋仍不為所動,李漁急得直拽她衣袖:“好姐姐!就算她是叛徒,按家規也該給她一次申辯的機會,如何能不容分說……”
“誰說不容她分說?”鄭秋挑眉,眼底寒芒閃爍,“她一入城,自會有人帶她來見我。想說什麼儘管說。說完了,我便送她走!”
“你這分明是早已定了她的死罪!”李漁頭痛欲裂,“你比她聰慧百倍,三言兩語便能引她說出錯處,她如何能與你相爭?”
“你覺得她無辜?”鄭秋忽而冷笑,“李瀠被她氣得舊病複發,本就虛弱的身子如今更是垮了。你可知她這次傷了根本,想要複原得多難?對自家姐妹尚且如此狠絕,拿靈州糧草作要挾,單憑這一條,她便死有餘辜!
在興慶府時,李瀠可曾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她若無心分裂西夏,何苦吞那子母丹?
李瀠為何被氣病?就因她是個白眼狼!從未替家族、替楊炯、替百姓想過半分,不過是個被私欲籠罩的蠢女人!該死!”
李漁啞然失語。
從理智上講,她亦覺李嵬名可恨;可論情理,卻又憂心此舉會寒了其他姐妹的心。偏她有了身孕後心思混沌,如何辯得過精明的鄭秋?
一時竟怔在當場,不知所言,屋內氣氛冷凝如冰。
“你站住!要往哪兒去?”鄭秋聲如冷箭,眸光似冰刃般釘住已退至門口的李澈。
李澈身形微怔,隨即堆起笑意:“鄭姐姐,我奔波一路,腹中饑餓,想下去尋些吃食。”
鄭秋又氣又笑,淡聲道:“咱們簪纓世家,豈用公主親自尋飯?阿福,去給公主備些清淡夜宵。已過子時,不可多食。”
“不用麻煩……我哪有那麼金貴……”
李澈話未說完,便被鄭秋截斷:“坐下吧。姐姐還未去過北地,正想聽聽那裡的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