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炯見此良機,虎目迸光,抄起染血螭吻旗奮力前指:“牛皋!跟老子斬將奪旗!”
牛皋驚醒,用力晃了晃腦袋,暴雷般應諾,巨斧橫掃,兩名倭刀足輕攔腰斷作四截。
螭吻軍受二女神威激蕩,又見帥旗前突,俱都血脈賁張,狂吼著挺刀反衝。
石田茂魂飛魄散,眼見神樂眾被那道裝女子一劍一個,如砍瓜切菜;那彩衣少女劍虹過處,紅霧潰散,人馬皆碎。
更可怕是那麵獠牙螭吻帥旗,竟在紛亂戰陣中逆流突進,旗下楊炯刀光霍霍,擋者披靡,黑鐵塔般的巨漢大斧揮舞,更無一合之敵。
“藤原老賊誤我!這哪是三千疲兵?分明是十萬閻羅!”石田茂心膽俱裂,嘶聲尖叫:“退!向西退入犬狹卡!”
倭兵看著從四麵八方湧來敵軍敵軍,以及那鋪滿曠野的螭吻旗,本已喪膽,聞令更是如蒙大赦,丟盔棄甲向西狂竄。
螭吻營銜尾追殺,黍田變作血池地獄。
楊炯雙目赤紅,手中那柄飲血無數的戰刀早已卷了刃口,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凶戾。他如一頭鎖定獵物的豹子,穿過混亂廝殺的人叢,死死咬住那簇擁在潰兵核心的倭將。
“倭狗,拿命來!”炸雷般的咆哮蓋過戰場喧囂,楊炯足下發力,黍田濕泥炸開,身形如離弦勁矢,直撲而去。
擋路的倭兵隻覺腥風撲麵,一道匹練似的刀光已到眼前,倉促舉起的竹槍、倭刀如同朽木般被斬斷削飛,血霧噴濺中,殘破軀體被蠻橫撞開。
石田茂正被親衛裹挾著向西奔逃,聞聲駭然回頭,正見楊炯浴血殺至,那雙眼睛在月光下亮得駭人,直如地獄裡爬出的煞神。
他心膽俱裂,卻也激起了凶性,猛地推開護持的親兵,嗆啷拔出腰間那柄裝飾華麗的大太刀“鬼切”,刀身狹長,寒芒流轉。
“華狗休得猖狂!”他嘶吼著,雙手握刀,擺出倭國劍道中正大劈的起手式,刀尖微顫,直指楊炯眉心,全身精氣神凝於一線,竟也透出幾分高手氣度。
楊炯衝勢絲毫不減,卷刃的戰刀斜斜撩起,看似粗莽,卻暗含了昔日與李泠拆招時學來的劍法“引鳳式”,刀鋒並非直劈,而是帶著一股黏連纏繞的吸力,欲要引偏對方雷霆萬鈞的下劈。
“當啷!”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火星四濺。
楊炯手臂劇震,虎口發麻,幾乎握不住刀柄。
石田茂這含恨一劈,力道之猛遠超預料,刀上蘊含的剛猛內勁如狂潮倒卷,硬生生破開了楊炯的巧勁引帶,將他連人帶刀劈得踉蹌後退半步,腳下泥濘深陷。
“侯爺!”牛皋的怒吼如平地炸雷,他就在楊炯側後數步,正將一名倭將連人帶甲劈成兩爿,血雨內臟淋了一頭一臉。
眼見楊炯遇險,這黑鐵塔般的巨漢眼珠子瞬間充血,口中發出不似人聲的咆哮,如同受傷暴怒的黑熊。他棄了那垂死掙紮的倭將,巨斧“嗚”地一聲掄圓了橫掃而出。
“噗嗤!哢嚓!”
斧光過處,三名正欲趁機撲向楊炯的倭兵精銳足輕,如同被重錘砸中的稻草人。
一個自腰腹處斷為兩截,上半身還在空中扭曲;一個頭顱被斧刃斜肩鏟掉半邊,腦漿混著碎骨飛濺;最後一個最慘,被巨斧攔胸斬過,沉重的胴甲如同紙糊,胸腔整個爆開,碎裂的肋骨和心肺噴出數尺之遠,屍體打著旋兒栽倒在血泥裡。
牛皋身上掛滿了碎肉血沫,狀若瘋魔,一步踏前,巨斧再次揚起,牢牢護住楊炯側翼,狂吼道:“不怕死的雜碎,爺爺把你剁成肉醬喂狗!”
聲如悶雷滾動,竟將周圍數名欲撲的倭兵駭得倒退一步。
石田茂一招得勢,正欲追擊,卻被牛皋這凶神惡煞的一斧和狂吼震懾了心神,動作微滯。
楊炯得此喘息之機,胸中那股因兄弟慘死而積鬱的滔天恨意與暴怒徹底點燃,瞬間壓倒了平日恪守的“以巧破力”的武學理念。
什麼身法?什麼閃避?此刻他眼中隻有石田茂那顆狗頭。
“殺——!”楊炯嘶聲狂吼,雙目赤紅如欲滴血,竟是不管不顧,雙手緊握卷刃戰刀,將全身力氣與衝勢都凝聚在刀鋒之上,如同瘋虎般合身撲上。
刀光不再是靈巧的遊絲,而是一道決絕慘烈的血色匹練,直劈石田茂頂門。
這一刀,有去無回,隻攻不守,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石田茂大驚失色,他本欲以倭刀剛猛壓製楊炯的靈巧,哪料到對方瞬間變得比自己還要悍不畏死,倉促間他隻得將“鬼切”橫架硬擋,同時腳下急退,試圖卸力。
“鐺——!!!”
比方才更刺耳十倍的爆響炸開。
一股沛然莫禦的巨力沿著刀身狂湧而來,石田茂雙臂劇痛欲折,胸口如遭重錘猛擊,氣血翻騰。他腳下連退七八步,每一步都在泥濘中踩出深坑,方才勉強穩住身形,握刀的虎口已然崩裂,鮮血順著精美的刀鐔流淌。
而楊炯也被這硬碰硬的反震之力震得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但他身形隻是晃了晃,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石田茂,竟半步不退,反手又是一刀攔腰斬來,刀風呼嘯,卷起地上的血泥和斷折的黍稈,氣勢慘烈無匹。
石田茂心中駭浪滔天,再不敢有絲毫輕視。他強壓翻騰的氣血,將倭國劍道的狠辣刁鑽發揮到極致。
“鬼切”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道詭譎的寒光,時而如毒蛇吐信,直刺楊炯咽喉、心窩;時而如旋風掃地,專攻下盤脛骨;更有陰險的撩刀式,刀鋒自下而上,角度刁鑽地劃向楊炯胸腹要害。刀刀狠毒,皆是兩敗俱傷的亡命打法,欲逼楊炯回防。
楊炯此刻卻似入了魔障,對刺向要害的刀光竟視若無睹,隻盯著石田茂的要害猛攻。
石田茂一刀刺向楊炯心窩,他竟不閃不避,卷刃戰刀帶著同歸於儘的氣勢反劈對方脖頸。
石田茂嚇得魂飛魄散,慌忙回刀格擋,刀尖險險擦著楊炯胸前鐵甲劃過,帶起一溜火星。
石田茂一刀斬向楊炯腰腹,他竟擰身硬挨,戰刀如毒龍出洞,直捅石田茂小腹。石田茂怪叫一聲,狼狽側躍,刀鋒在他華麗的陣羽織上劃開一道大口子。
兩人以快打快,刀光霍霍,身影在屍骸遍地的黍田中兔起鶻落,卷起腥風血雨。兵器碰撞聲密如驟雨,火星在月色下不斷迸射。
楊炯身上添了數道血口,雖未及要害,卻更添其凶悍之氣。石田茂更是狼狽,華麗的鹿角脅立兜被削掉一角,肩甲碎裂,臂甲上留下一道深痕,鮮血染紅了白練陣羽織。
他越打越是心驚,隻覺對方刀勢沉重如山,又帶著一股不死不休的瘋狂意誌,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手臂酸麻,氣息越發紊亂。
牛皋則如同楊炯身邊一尊活動的血肉磨盤。他巨斧翻飛,將一切試圖靠近乾擾楊炯的倭兵無情碾碎。
一個倭將策馬挺槍刺來,被他一斧連人帶馬頭劈碎;三名足輕組成槍陣突刺,他竟不閃不避,巨斧掄圓了橫掃,“哢嚓嚓”三杆長槍齊斷,斧刃餘勢未消,將三人攔腰斬斷。
血雨腥風中,他須發戟張,怒吼連連:“雜毛倭狗!休傷我家侯爺!來啊!吃爺爺一斧!”
牛皋狀若瘋魔,所立之處,周圍丈許竟成真空,倭兵畏之如虎,隻敢遠遠以弓箭攢射,箭矢射在他厚重鐵甲上,叮當作響,卻難傷其分毫,更添其凶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