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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初升,霧氣昭昭,十步之外難辨桅帆。
舟行數日,遠處島嶼,隻露些許青黛輪廓。
此時這船隊正行至倭國內海咽喉要道,淡路島附近。此地水道狹窄,暗礁潛藏,端的是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惡去處。
楊炯所乘旗艦,乃繳獲前田氏最大一艘安宅船,堅固寬敞,名喚“鎮海”。甲板之上,張峻、牛皋、蕭瑟瑟並幾個得力將領環伺左右。
船頭高懸前田氏家紋旗幟,在濃霧中若隱若現,倒似真個是前田家的運銀船隊。
楊炯憑欄而立,目光穿透濃霧,掃視前方水域。他身上傷處已由蕭瑟瑟親手敷藥包紮,換了件乾淨戰袍,雖臉色猶帶失血後的蒼白,然那股百戰統帥的沉凝氣度,更顯淵渟嶽峙。
蕭瑟瑟侍立其側,一雙妙目時不時偷覷楊炯側臉,見他眉峰微蹙,凝神遠眺,那份專注氣概直撞入心坎裡去,不由得俏臉微熱,心如鹿撞,暗忖道:“主子這般模樣,真個是英雄了得!”
念及此,粉麵更添紅暈,忙低下頭去,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忽地,前方濃霧深處,影影綽綽現出許多船影,檣櫓如林,密密匝匝,竟將狹窄水道堵了個嚴嚴實實。
當先一艘巨艦,形製遠超常船,船樓高聳,黑漆漆的船身透著一股凶悍之氣,桅杆頂端一麵大旗在霧氣中招展,隱約可見“三好”二字。
正是阿波水軍豪族,三好氏的戰船,那旗艦名喚“浪速”,端的是阿波三好氏的鎮海之寶。
“侯爺!前方有大隊戰船攔路!看旗號,應是海圖冊上載的阿波三好氏的水軍!”了望哨兵嘶聲稟報,聲音帶著驚惶。
張峻臉色一沉,手已按上腰間刀柄,低聲道:“侯爺,三好氏素與天皇交好,此地乃其門戶,必是得了風聲前來阻截。敵船眾多,又占水道地利,我軍初入內海,不明水文,硬闖恐……”
話未說完,卻被牛皋那霹靂嗓子打斷:“怕他個鳥!管他三好四歹,敢擋俺們去路,劈頭蓋臉一頓炮子送他娘的下海喂王八便是!”他手中雖無板斧,卻將那粗壯臂膀揮舞得虎虎生風,仿佛已看見敵船化為齏粉。
楊炯嘴角卻勾起一絲冰冷的笑意,抬手止住眾人議論,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慌什麼?濃霧乃天賜良機!敵不明我虛實,更不識我利器!傳令各船:降半帆,緩速前進,保持隊形,炮門全開,裝填實心彈、鏈彈!
張峻,你坐鎮中軍,號令炮隊。牛皋,帶刀斧手、火銃手於兩舷備戰,準備接舷,未得我令,不得妄動。
瑟瑟,傳令皮室軍弓箭手上甲板,聽我號令齊射!”
“得令!”眾將轟然應諾,各自奔去。
鎮海號當先,數艘大船排成鋒矢陣,在濃霧中如同沉默的巨獸,悄然逼近三好水軍。
對麵浪速號上,三好氏水軍大將三好清海正擰著眉頭,盯著霧氣中那幾艘掛著前田家紋的大船,一臉疑惑。
“前田家的船?石見銀礦的運銀船隊?”三好清海心中疑竇叢生,“前田家與我三好素無深交,運銀自有北路航道,怎地悄無聲息繞到這內海南路來了?且船形……似乎大了些?”
他生性謹慎,當即下令:“打旗語!詢問對方身份、來意!為何擅闖我三好氏水域?各船戒備!”
浪速號桅杆上,信號兵迅速揮動旗幟。
濃霧中,那詢問的旗語伴隨號角聲清晰傳來。
鎮海號甲板,楊炯看得分明,卻隻冷冷一笑:“不必理會!傳令各船:目標,敵旗艦浪速號及左右護衛船!炮口右舷,仰角三分!預備……”
他眼中寒光一閃,手臂如刀般狠狠劈下:“開炮!”
“轟!轟!轟!轟!”
驚雷驟起,天地失色。
鎮海號及側翼兩艘大船右舷,數十門黑洞洞的炮口同時噴吐出數尺長的刺目火舌,濃密的硝煙瞬間在船側彌漫開來,刺鼻的硫磺味直衝鼻腔,沉重的實心鐵彈撕裂濃霧,帶著死亡尖嘯,狠狠砸向三好水軍陣列。
首當其衝的浪速號,船身猛地劇震,隻聽得一陣令人牙酸的“哢嚓!轟隆!”巨響,那厚實的船板如同紙糊般被洞穿。
數枚鐵彈貫入船艙,所過之處,木屑、人體殘肢混合著淒厲的慘嚎衝天而起。更有兩枚鏈彈高速旋轉著,如同巨大的鐮刀,“嗚”的一聲掠過甲板,瞬間將主桅杆攔腰掃斷。
粗大的桅杆裹著風帆,轟然砸下,將下方躲避不及的倭兵砸成肉泥。甲板之上,登時一片血肉狼藉,斷臂殘肢與破碎的船板混合在一起,慘不忍睹。
左右護衛的兩艘關船更是不堪,一艘被數枚實心彈命中水線,巨大的窟窿瞬間湧入海水,船體肉眼可見地傾斜,船上倭兵如同下餃子般驚叫著跌落冰冷的海水。
另一艘則被鏈彈削去了小半邊船樓,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在濃霧中顯得格外妖異,倭兵渾身是火,慘嚎著跳入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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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如其來的毀滅打擊,如同天罰。三好水軍徹底懵了,濃霧中隻聞雷聲震天,火光迸現,卻不知是何等恐怖武器,前一息還嚴整的船陣,頃刻間陷入地獄般的混亂。
“納尼?!”三好清海在劇烈的搖晃中死死抓住船舷,才未被震下海去。
他滿臉煙灰,左臂被飛濺的木屑劃開一道血口,驚駭欲絕地望著自家旗艦瞬間遭受的滅頂之災,那巨大的窟窿,斷裂的桅杆,燃燒的船樓,部下絕望的哀嚎,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
一個恐怖的念頭瞬間攫住了他的心神:“火炮!是火炮!他們不是前田家的船!是……是大華軍隊!”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遍全身,三好清海到底是百戰之將,強壓驚駭,嘶聲力竭地咆哮:“八嘎!是敵襲!是華寇!他們有火炮!快!散開!散開!化整為零,靈活機動,給我衝上去!靠近了接舷戰!快啊!”
他深知,在這等毀天滅地的遠程利器麵前,拉開距離就是等死。
然而,楊炯豈會給他這機會,見敵艦果然開始四散,並且快速向我軍靠近,當即胸有成竹,大後下令:
“傳令!左滿舵!與敵艦隊保持距離!目標,敵衝鋒船隊前陣!霰彈裝填!齊射!”
旗語兵拚命揮舞旗幟,號角聲低沉短促。
鎮海號龐大的船身在舵手操控下劃出一個漂亮的弧線,始終與亂糟糟衝上來的倭國小船保持致命距離。
右舷炮口再次噴吐烈焰,這一次,射出的不再是沉重的實心彈,而是裝填了無數細小鐵珠、碎石的霰彈。
“轟轟轟轟——!!!”
密集如炒豆般的爆響連成一片,無數霰彈如同疾風驟雨,覆蓋了衝在最前麵的十數艘倭國小早船、關船。
那薄薄的船板、竹製的船篷,在霰彈麵前如同虛設。
“噗噗噗噗噗!”
“啊!我的眼睛!”
“救命啊!”
……
慘叫聲瞬間達到了頂峰,衝在最前的倭船甲板上,如同被無形的巨鐮掃過,站立的倭兵成片成片地倒下,渾身布滿血洞,如同篩子。
操舵的水手、搖櫓的力夫,瞬間被打成血葫蘆。船帆千瘡百孔,船槳斷裂,失去控製的船隻如同醉漢般在海麵打轉,或互相碰撞,或緩緩下沉。
海麵之上,漂浮著無數屍體和掙紮哀嚎的傷兵,鮮血迅速染紅了大片海域。僥幸未被霰彈覆蓋的後排倭船,船上的士卒目睹此等修羅景象,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手腳冰涼,衝鋒之勢頓時為之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