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章 江南亂_風流俏佳人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822章 江南亂(1 / 2)

天已向曙,啟明高掛。

楊炯整飭軍伍已畢,回首望那茅山山門緊閉,心中不覺泛起一絲莫名悵惘。

恰此時,一寸金趨步上前,低聲稟道:“少爺,白姑娘寅正時分便已離去了。臨行前,托付小的帶句話給少爺。”

楊炯聞言,不禁轉首望向那寂靜的官道,喃喃道:“是何言語,竟不能當麵分說?”

一寸金輕歎一聲,自懷中取出半股金釵,遞給楊炯,輕聲吟道:“鴛鴦帳裡暖芙蓉,低泣關山幾萬重。明鏡半邊釵一股,此生何處不相逢。”

楊炯聽了一愣,隨即嘴角浮起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目光落在那金釵之上。

但見那釵不過三寸長短,通體以赤金抽作極細金絲,盤繞成半股流雲之態,看去簡約而雅致。釵頭並無繁複花樣,隻以陰刻之法雕了一朵蒲公英,花蕊細如秋毫,絨球輕若煙塵,仿佛隻消嗬一口氣,便能將其吹散無蹤。

日光斜映之下,金絲紋路間流轉著黯黯光華,那蒲公英的刻痕卻顯出一痕青灰的影兒,平添了幾分朦朧幽渺之意。

楊炯搖頭苦笑,暗自思忖:這丫頭何時竟也生出這般細膩深沉的心思來了?妻分金釵,相逢一合,乃是大華夫妻間分彆時永無二心的信物。看來白糯竟是事事洞明,樣樣知曉了。

楊炯將這半截金釵小心納入懷中,收斂心神,見麟嘉衛甲胄鮮明,精神抖擻,正待揮手下令啟程。

忽見官道上煙塵陡起,一陣急促馬蹄聲由遠及近,密如驟雨鼓點。

待來人馳至近前,楊炯不禁訝然:“菩薩蠻?!你如何來了?”

摘星處七大總管,一寸金、定風波、菩薩蠻、沁園春、念奴嬌、破陣子、西江月,分掌全國各處,權勢極重。

菩薩蠻身為江南道大總管,若非萬分緊急之事,斷不會親自飛馬趕來。

菩薩蠻不及多言,翻身下馬,拱手急稟:“少爺!大事不好!江南九道生變,彌勒教糾結各處閒漢無賴,於各州府煽動叛亂。眼下叛亂初起,卻如星火四散。

定國公已將三萬虎賁衛六營儘數拆封,分赴各處彈壓。然據兄弟們探得的情報,這些亂民打著‘牝雞司晨,奉天討命’的旗號,大多群龍無首,倒像是專為牽製虎賁衛而來。”

楊炯聽聞,瞳孔驟然一縮,滿心疑竇道:“彌勒教何來這般滔天之力?他們教主早已半死不活,怎敢再掀風浪?”

“少爺!您派去接管地方門派的兄弟們,剛至便見那些山門早已人去樓空!對方似早有預謀,轉頭便與彌勒教餘孽及地方上反對新政的豪族勾連一處。如今局勢紛亂如麻,明麵上有暴徒作亂,暗地裡又有豪族輸運資財,地方官委實難以支撐。”菩薩蠻沉聲解釋。

楊炯雙眉緊鎖,暗自思量:觀其旗號,意在反對李漟稱帝,則李淑與李澤嫌疑最重。可能調動江湖勢力者,李淑或力有未逮,十之八九是李澤在暗中攪弄風雲。

此計著實狠辣,於江南掀起叛亂,一則牽製王府勢力,使其無暇他顧;二則可嫁禍李淑,動搖李漟威信。如此,坐收漁利者,非他李澤莫屬。

“李澤!爾敢如此!”楊炯眸中寒光凜冽,直如冰潭深水,當即冷聲下令:“菩薩蠻!速去華庭,調齊火炮,將龍虎山給老子轟平!”

“少爺!這……龍虎山畢竟是百年道門魁首,這……恐……”菩薩蠻麵有難色,欲言又止。

“狗屁的道門魁首!老子要天下人知曉,大華治下,凡敢禍國殃民者,必死無赦!”楊炯聲音森冷如冰。

“是!”菩薩蠻身軀一挺,不再多言,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楊炯默然片刻,心下已有定奪,厲聲喝道:“全軍聽令!”

“吼吼吼!!!”三軍齊聲呐喊,聲震四野。

“全軍張虎賁衛窮奇營旗號,即刻奔赴舒州鎮江)平叛,扼守江南北門,穩固門戶。繼而安定金陵、掌控蘇州、居高臨下,進軍臨安,收管徽州。此江南五州,乃我大華命脈所係,不容有失,全速進發!”楊炯運籌帷幄,目光如電,殺氣盈溢。

“保衛江南!”

“保衛江南!”

“保衛江南!”

三軍嘶聲怒吼,氣勢磅礴,直欲裂地崩天。

楊炯不再耽擱,戴上人皮麵具。全軍高舉虎賁衛窮奇營大纛,如一股鋼鐵洪流,沿著官道滾滾南下,直撲舒州。

馬蹄踏碎晨露,晶瑩四濺;鐵甲映著朝陽,寒光森森。雖僅千餘騎,卻挾風雷之勢,銳不可當。

沿途所見,儘是凋敝景象:田壟荒蕪,村落蕭索,偶有逃難的百姓拖家帶口,望見這殺氣騰騰的軍伍,無不驚恐避讓,縮在道旁瑟瑟發抖,眼中滿是絕望與麻木。

楊炯端坐馬上,臉上覆著那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麵具,掩去了原本俊朗的輪廓,隻餘下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冷冽如冰。

“報——!”前方一騎斥候如離弦之箭般奔回,在楊炯馬前勒住韁繩,戰馬人立而起,嘶鳴不止。

斥候滾鞍下馬,單膝跪地,聲音帶著急促:“稟侯爺!舒州城已被暴民圍困!城下烏泱泱一片,怕有數千之眾!打著‘牝雞司晨,奉天討命’的旗號,正猛攻南門!守城官軍似有不支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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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炯眼神一凝,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牝雞司晨?討命?哼,好大的狗膽!傳令,全軍加速!直撲南門!”

“得令!”號令層層傳遞,千騎如龍,驟然提速,馬蹄聲彙成一片撼人心魄的悶雷,卷起漫天煙塵,向著舒州城南狂飆突進。

離城尚有數裡,震天的喧囂已撲麵而來。遠遠望去,舒州城南門外的曠野上,人頭攢動,黑壓壓如蟻群般聚集著數千亂民。他們衣衫襤褸,手中兵器更是五花八門,鋤頭、木棍、鏽跡斑斑的柴刀,甚至還有削尖的竹竿。

一麵汙穢不堪的白布大旗在人群中高高擎起,上書八個歪歪扭扭的血紅大字:“牝雞司晨,奉天討命”。

亂民們狀若瘋狂,嘶吼著、推搡著,扛著簡陋的雲梯,一波波湧向城牆。城頭上箭矢稀疏落下,砸在人群中,濺起幾朵微不足道的血花,卻絲毫不能阻擋那洶湧的人潮。

守城官軍顯然已力竭,城防岌岌可危。

楊炯勒馬於一處高坡之上,冷眼俯瞰這混亂的戰場。他身後,千餘麟嘉衛精銳已悄然列陣。

不同於亂民的喧囂,這支隊伍肅殺如林,隻有甲葉摩擦的細微聲響和戰馬偶爾的響鼻。前排士兵沉默地解下背負的包裹,動作迅捷而精準,一架架閃爍著幽冷金屬光澤的神臂弩被迅速架設起來,粗如兒臂的弩箭斜指前方。

更有數十名膀大腰圓的壯漢,從馱馬背上卸下幾截沉重的鐵管和支架,手腳麻利地開始組裝,赫然是數門攻城巨炮。黑洞洞的炮口,無聲地對準了城下那沸騰的暴民。

就在這時,亂民隊伍中一陣騷動。

一個身形魁梧、滿臉橫肉的漢子被眾人簇擁著推到陣前。此人袒胸露懷,胸口用朱砂畫著歪歪扭扭的符咒,手持一柄鬼頭大刀,正是彌勒教在舒州的一個小頭目,諢號“過江龍”。

他見官軍援兵不過千餘人,且列陣不動,膽氣陡壯,扯開破鑼般的嗓子,朝著楊炯的方向厲聲咆哮:

“呔!城上的狗官聽著!還有那新來的不知死活的走狗!爺爺們受彌勒佛祖庇佑,金剛不壞,刀槍不入!識相的,速速開城投降,交出錢糧,饒爾等不死!否則,待爺爺打破城池,定叫爾等雞犬不留!”

他身後的亂民受其鼓噪,也紛紛舉起手中破爛的“兵器”,發出震耳欲聾的嚎叫:“刀槍不入!殺!殺!殺!”聲浪滾滾,氣勢一時竟壓過了城頭的抵抗。

楊炯端坐馬上,麵具下的臉毫無表情,隻有那雙眸子,寒光更盛。他微微側頭,對身旁一名手持令旗的傳令官,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清晰地穿透了喧囂:“傳令炮隊,目標,賊酋及其身後三十步內亂黨。裝填實心彈,一發校射。”

“得令!”令旗揮動。

坡下,炮隊指揮官眼神銳利如鷹,口中迅速報出一串方位參數。炮手們動作嫻熟,調整炮口角度,填入火藥包,再塞入沉重的鐵彈。引線被點燃,嗤嗤的火花在陽光下跳躍。

“過江龍”還在揮舞著大刀,唾沫橫飛地叫罵:“聽見沒有!爺爺們刀槍不入!爾等……”

話音未落。

“轟!!!”

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猛然炸開,平地驚雷。

距離“過江龍”左前方約二十步處,一團裹挾著烈焰與濃煙的火球轟然爆開。大地劇烈一顫,泥土、碎石、殘肢斷臂混合著淒厲的慘叫衝天而起,一個直徑丈許的深坑瞬間出現,坑邊十餘名亂民連哼都沒哼一聲,便化作漫天血雨肉泥。

喧囂的叫罵聲戛然而止,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所有亂民,包括那前一秒還在叫囂“刀槍不入”的“過江龍”,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他們臉上的瘋狂、戾氣瞬間被無邊的驚駭和茫然取代,眼珠瞪得幾乎要裂開,死死盯著那還在冒著青煙的恐怖深坑,以及坑邊散落的、還在微微抽搐的殘破肢體。

不知是誰先發出一聲變了調的、不似人聲的尖叫:“天……天雷!是天雷啊!”這聲尖叫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引爆了人群。

“跑啊!官軍會妖法!引天雷啦!”

“佛祖救命啊!我的腿!我的腿沒了!”

“娘啊——!”

……

恐懼如同瘟疫般瘋狂蔓延。數千亂民頃刻間炸了營,什麼“刀槍不入”,什麼“奉天討命”,在絕對毀滅的力量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糊。

人群徹底崩潰,哭爹喊娘,丟盔棄甲,像沒頭的蒼蠅般互相推擠踐踏,隻想逃離這片被“天雷”覆蓋的死亡之地。剛才還氣勢洶洶的攻城陣勢,眨眼土崩瓦解,變成了一場慘烈的自相踩踏。

“過江龍”也被那近在咫尺的爆炸震得魂飛魄散,鬼頭大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他臉上橫肉抽搐,看著身邊瞬間空出一大片、隻剩下殘肢和血汙的地麵,一股惡臭從褲襠裡彌漫開來。

過江龍猛地回過神來,怪叫一聲,轉身就想往人堆裡鑽。

“哼。”高坡上,楊炯鼻腔裡發出一聲輕蔑至極的冷哼。他緩緩抬起右手,五指張開,對著那狼狽逃竄的肥胖身影,然後猛地一收,攥成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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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賊酋。神臂弩,三輪齊射。覆蓋其退路。”命令簡潔冷酷。

“嗡——嗡——嗡——!”

三聲沉悶卻令人心悸的弓弦震響幾乎同時爆發,數百支粗大的弩箭,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如同死神的鐮刀,劃出致命的弧線,精準地覆蓋了“過江龍”周圍十丈方圓。

“噗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悶響連成一片,正在瘋狂奔逃的亂民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成片成片地栽倒。粗大的弩箭輕易洞穿單薄的軀體,帶起蓬蓬血霧,有的甚至將兩人、三人串在一起,釘死在地上,慘嚎聲、骨骼碎裂聲、瀕死的呻吟聲交織一處,宛如煉獄。

“過江龍”運氣極好,竟未被直接命中,但一支弩箭貼著他的頭皮飛過,削掉了他半邊頭發和一塊頭皮,鮮血瞬間糊了滿臉。

他嚇得肝膽俱裂,腳下一軟,摔了個狗吃屎,連滾帶爬,卻被幾具插滿弩箭的屍體絆住,再也動彈不得,隻能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楊炯不再看那混亂的屠宰場,馬鞭一指混亂不堪、自相踐踏的潰兵:“麟嘉衛!鋒矢陣!鑿穿潰兵,驅趕其後續亂黨!目標,舒州南門!與守軍彙合!”

“吼!”千騎同聲應諾,聲震四野。

鐵蹄如雷,轟然啟動。

千餘精騎化作一柄燒紅的尖刀,毫不留情地刺入那已經徹底崩潰的亂民潮中。騎兵們並未過多揮砍,隻是憑借戰馬的衝力和沉重的甲胄,一路碾壓過去。

擋在麵前的潰兵如同麥稈般被撞飛、踏倒,慘叫聲不絕於耳。騎兵所過之處,硬生生犁開一條血肉模糊的通道,直通舒州南門。

城頭上的守軍早已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先是天雷降世,轟散叛軍,接著是官軍鐵騎如神兵天降,摧枯拉朽般擊潰亂黨,絕望瞬間化為狂喜。

“援軍!是援軍!虎賁衛!開城門!快開城門!”守將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

沉重的南門在絞盤的吱呀聲中緩緩開啟。

楊炯一馬當先,率軍如旋風般衝入城內。他目光掃過殘破的城牆和疲憊的守軍,聲音沉穩有力,穿透混亂:“吾乃虎賁衛窮奇營統領曾阿牛,奉定國公令,平叛安民!舒州守將何在?”

一名渾身浴血、甲胄殘破的將領踉蹌上前,單膝跪地:“末將舒州鈐轄趙天德,拜見將軍!謝將軍救命之恩!”

“趙鈐轄請起。”楊炯虛扶一把,語速極快,“即刻起,舒州城防由我接管!你部傷亡如何?城中糧秣、武庫、水源情況速速報來!賊首何在?”

趙天德掙紮站起,喘息著回答:“稟將軍,末將麾下兄弟折損過半,餘者皆帶傷!城中糧倉……糧倉昨日已被暴民內應打開,哄搶一空!武庫尚存部分弓弩箭矢,但火藥、火油幾近告罄!水源無恙,取自城內水井。那賊首‘過江龍’已被將軍神威阻於城外!”

楊炯眉頭微蹙,糧倉被劫,這是大患。他略一沉吟,果斷下令:“賈純剛!”

“末將在!”

“你帶一隊人,持我令牌,即刻接管府庫,清點所有存銀、銅錢!凡府庫官吏,擅動一錢者,斬!同時,全城張貼安民告示:朝廷平叛大軍已至,凡受裹挾之良民,棄械歸家者,既往不咎!有敢趁亂劫掠、奸淫、殺人者,立斬不赦!告示需言明,稍後將在南門處置首惡,以儆效尤!”

“遵命!”賈純剛領命,點起一隊人馬,如風般離去。

“趙鈐轄!”楊炯轉向趙天德,“你熟悉城中情況,立刻組織人手:第一,收攏所有能戰之兵,分發武庫存留弓弩,配合我部將士分段守城,重點防禦!

第二,征召城內所有郎中、藥鋪,設立傷兵營,全力救治傷員!所需藥材,暫由府庫支取,戰後核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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