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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七公主李溟一槍挑開西華門殘扉,白發在狂風暴雨中飄散如雪,玄色勁裝早已被泥水與血水浸透。
身後四千刑徒軍如脫韁野馬,踩著滿地朱門碎木洶湧而入,口中兀自狂呼:“金銀在手,自由我有!”
誰料這宮城之內,並非想象中那般金玉遍地,未行數丈,忽聞前方甬道儘頭傳來一聲暴喝,如平地驚雷炸響:“反賊休走!你爺爺靳雲飛在此!”
眾人抬眼望去,隻見那百米多長的青磚甬道儘頭,黑壓壓立著三千甲士,個個身披亮銀鎖子甲,手擎黑漆神臂弩,箭鏃在雨幕中泛著森然冷光,殺氣衝天。
當頭一員大將,身長八尺開外,赤著上身露出古銅色精肉,腰間係著兩柄镔鐵短鞭,正是千牛衛郎將靳雲飛。此人原是禁軍教頭,因力能搏虎、鞭法通神,得授此職,端的是勇猛無儔。
靳雲飛見刑徒軍湧入,眼中怒火噴薄,厲聲下令:“神臂弩準備!平射阻敵!”
那神臂弩本是軍中利器,射程遠達三百步,穿透力極強,此刻在這狹窄甬道中施為,更是如虎添翼。
三千弩手齊齊扣動扳機,霎時間箭如飛蝗,“嗖嗖”破空之聲蓋過雨聲。
前頭衝得最急的幾個刑徒頓時遭殃。
那滿臉橫肉的盜匪漢子剛搶了頂金盔戴在頭上,還沒來得及得意,便被三支弩箭前後貫穿,箭頭從後背穿出時帶出的血珠混著雨水濺了後麵同伴一臉。
矮胖的農戶抱著個搶來的玉瓶,正咧嘴憨笑,一支弩箭斜射而來,竟從他張開的口中鑽入,從後頸穿出,那玉瓶“哐當”落地,摔得粉碎。
更有個秀才模樣的刑徒,手中還緊攥著長刀,一箭正中眉心,箭矢穿透顱骨,帶著紅白之物釘在身後宮牆上,那雙不甘的眼睛兀自圓睜,死不瞑目。
頃刻間,甬道前半段已倒下百餘人,屍身堆疊,血水順著磚縫流淌,與雨水彙成蜿蜒的紅溪。
刑徒軍哪裡見過這般陣仗,前頭的嚇得魂飛魄散,後頭的還在往前湧,頓時亂作一團,哭喊聲、咒罵聲此起彼伏。
值此關頭,李溟縱馬提槍,眼見甬道狹窄不利展開,弩箭凶猛,當即大吼:“先鋒營,舉盾阻箭!雲梯翻牆,入曲江池!”
話音未落,早有兩百名先鋒營跨步而出,手中巨盾“嘩啦啦”展開,連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鐵壁。
這盾牌皆是厚木外包鐵皮,專防弓弩。
弩箭射在盾上,“砰砰“作響,有的箭頭嵌入木中,有的被鐵皮彈飛,卻再也傷不到半個人。
隨後十數架雲梯被扛到甬道南側宮牆下,“哢哢”幾聲便架了起來,梯身斜指牆頭。
那宮牆高約三丈,青磚砌就,本是皇家禁苑屏障。
刑徒軍中有個原是山匪的漢子,綽號“爬山虎”,此刻見有機可乘,兩手如猿猴般抓住梯繩,三兩下便爬了丈餘高。
城頭上的千牛衛見狀,立刻調轉弩口對準雲梯。
靳雲飛在下方看得真切,怒吼:“抬高弩箭!給老子射下來!”
弩箭紛紛抬高角度,專射攀爬的刑徒。
卻說那爬山虎剛要翻上牆頭,一支弩箭正中肩胛骨,箭頭從肉裡穿出。他痛得嘶吼一聲,卻硬生生忍著劇痛,借著慣性翻身滾上牆頭,落地時順勢翻滾卸力,拔刀便砍倒兩個來不及反應的守軍。
另有個斷了半截手指的刑徒,用殘手緊摳梯級,爬到半空時被一箭射穿大腿,他竟毫不猶豫,鬆開手從丈高之處直接跳下,摔在牆內側的草叢裡,掙紮著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往前跑。
但這般悍勇終究難敵箭雨,那牆頭本就無遮無攔,同活靶子也沒什麼區彆。
有個刑徒剛露出半個腦袋,便被一箭射穿眼眶,箭杆深深釘在牆縫裡,身體掛在梯上晃蕩;還有兩人剛爬上牆頭,就被數支弩箭同時射中,慘叫著從牆頭墜落。鮮血順著雲梯往下淌,梯繩被染得通紅,卻仍有源源不斷的刑徒踩著同伴的血跡向上攀爬。
李溟在盾陣後看得眉頭緊鎖,這般強攻傷亡太大,甬道內已然擁堵不堪。她見千牛衛弓弩手都聚集在甬道前端,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大聲下令:“盾陣前出!轟天雷壓製!”
二十名先鋒營推動巨盾緩緩前移,後麵跟著十名手持轟天雷的士兵。待推進至距敵五十步遠,李溟一聲令下:“投!”
士兵們點燃引線,待“滋滋”火星冒得正旺,奮力將轟天雷朝著敵陣扔去。這轟天雷乃是李溟親自命人改良,乃朱雀衛秘製,內裡裝著火硝硫磺外,更兼有南疆劇毒,遇火便爆,迎風就散,威力驚人。
隻見十數道火光在敵陣中炸開,“轟隆”巨響接連不斷,震得甬道兩側宮牆簌簌落灰。
最前頭的弩手被炸得人仰馬翻,有的甲胄被炸得粉碎,鐵片嵌入肉中;有的被氣浪掀飛,撞在後麵的同伴身上;更有甚者直接被炸成肉泥,殘肢斷臂混著斷箭、碎石漫天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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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道儘頭,黑煙滾滾,毒火四濺,硝磺遇雨非但不熄,反激起嗤嗤白煙,其中劇毒隨風散入雨幕,化作萬千蝕骨鑽心的毒露。
有個千牛衛方才被震倒在地,未及爬起,忽覺麵上刺痛。原來那毒粉沾雨即燃,竟在他顴骨上燒起豆大碧焰。
這漢子慌忙以手撲打,誰料越打火勢愈盛,眨眼間半張臉皮如烙餅般卷曲焦黑,眼珠子“噗”地爆裂,淌出黃漿。
但見他嘶嚎著在泥水中翻滾,十指生生摳進麵門血肉,竟將自己半張臉皮撕將下來,露出森森白骨。
另一個年輕弩手,正值毒煙撲麵而來。但聽得“嗤啦”一聲響,他那剛生茸毛的唇上霎時騰起青煙。
這後生疼得丟了弩機,雙手亂抓喉嚨,誰知毒水順著手臂流進鎖子甲縫隙,胸前頓時如炭火灼燒。
銀甲縫中哧哧冒出白汽,竟燙得鐵甲烙肉,胸脯上燙出無數銅錢大的水泡,又即刻破裂,流出腥臭黃水。
不過三五息工夫,這精壯後生已蜷作蝦米狀,隻在雨中抽搐嗚咽。
最慘是個絡腮胡百夫長,方才指揮弩陣時,恰被毒雷在當麵炸開。但見他須發俱燃,碧火順著胡須直竄入口鼻。
這莽漢張口欲呼,毒火竟鑽入喉中,霎時間七竅噴煙,眼眶耳孔皆冒出惡臭焦煙。
他踉蹌幾步,雙手發瘋般撕開自家戰袍,露出鐵打胸膛,那皮肉上早已泛起無數紫黑毒泡,遇雨便炸,每炸一處便露出赤紅嫩肉,複被毒雨澆蝕,猶如萬蟻噬心。
三千甲士見此慘狀,個個魂飛魄散。前排弩手棄弩欲逃,後排卻仍往前擁,自相踐踏者不計其數。
靳雲飛身旁的副將見狀雙目赤紅,抽刀便要衝鋒:“艸!跟老子殺!”
靳雲飛卻伸手攔住,他望著牆頭不斷翻入的刑徒,又看了看甬道兩側越來越多的攀爬者,眉頭緊鎖。
這李溟用兵刁鑽,明知甬道難攻卻偏要強攻,實則是聲東擊西,目標顯然是曲江池方向。
他當機立斷:“不必戀戰!全軍撤退,關閉內右門,死守景運門!”
令旗揮動,千牛衛且戰且退,弓弩手交替掩護,緩緩向甬道儘頭收縮。
靳雲飛深知此退關乎皇城安危,厲聲喝道:“趙懷芝、錢光遠、孫永祥,你三人帶驍勇營斷後!”
三名校尉齊聲應諾。
那趙懷芝使一柄開山斧,身高九尺,虎背熊腰;錢光遠擅使長槍,身手矯健;孫永祥則精於箭術,百發百中。
三人領著驍勇營百餘名士兵,背靠著甬道中段的拱門,結成一個小陣。
趙懷芝在前掄斧猛劈,斧風淩厲,衝在前頭的刑徒紛紛被劈成兩半;錢光遠在側挺槍疾刺,槍出如電,專挑敵人咽喉;孫永祥在後張弓搭箭,箭無虛發,壓製住後方的刑徒攻勢。
有個刑徒頭目舞著雙刀衝來,被趙懷芝一斧劈開胸膛,五臟六腑流了一地。
錢光遠見左側有破綻,長槍一送,正中一名想繞後的刑徒小腹,順勢一挑,將人扔向敵群,砸倒一片。
孫永祥一箭射穿遠處一個舉著轟天雷的士兵手腕,那轟天雷落地爆炸,炸得刑徒們哭爹喊娘。
三人配合默契,硬生生將刑徒軍阻擋在拱門前,為大部隊撤退爭取時間。
怎奈刑徒軍源源不斷湧上,三人漸漸力竭。
趙懷芝左臂被砍中一刀,鮮血噴湧,他卻渾然不覺,依舊狂吼著揮斧猛砍,直到十數把刀同時砍在他身上,才轟然倒地,臨死前還將斧頭劈進一個刑徒的腦袋。
錢光遠見趙懷芝陣亡,眼睛赤紅,槍法愈發剛猛,卻被一支冷箭射中大腿,跪倒在地,他仍用槍杆支撐著身體,將最後一名靠近的刑徒捅死,最終被亂刀砍成肉泥。
孫永祥箭囊已空,便拔出短刀加入混戰,身中數十創,背靠拱門而亡,雙目圓睜,手中還緊攥著刀柄。
待李溟率軍衝過拱門時,隻見那三名校尉的屍身已堆疊在一起,與百餘名士兵的屍體共同堵住了大半個通道,鮮血順著拱門石雕的紋路流淌,在青磚上積成一灘暗紅色的水窪。
雨水中,那麵千牛衛軍旗仍斜插在屍堆上,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李溟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隨即冷聲道:“全軍翻牆,目標景運門!”
說罷,她一步踏上雲梯,足尖輕點,白發在空中劃出一道銀弧,三個起落便翻上牆頭。
刑徒軍見狀士氣大振,紛紛效仿,或攀雲梯,或搭人牆,源源不斷翻入宮牆內側。
牆內彆有洞天,竟是一片開闊水域,正是皇家園林曲江池。
此時五月中旬,本是繁花似錦之時,奈何暴雨滂沱,岸邊的垂柳被狂風撕扯得枝條亂舞,池中錦鯉被血水染紅的雨水驚得四處亂撞。
沿岸亭台樓閣雕梁畫棟,雖在雨中,仍可見其往日奢華。琉璃瓦在雨幕中偶爾閃過微光,朱紅廊柱上的金龍彩繪被雨水衝刷得斑駁,臨水的美人靠上還擺著幾盞未及收起的玉燈,此刻卻成了刑徒軍眼中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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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刑徒見岸邊閣樓門窗大開,裡麵隱約可見珠光寶氣,頓時按捺不住,轉身便要衝進去。
“站住!”身後先鋒營士兵一聲怒喝,長刀出鞘半截,“先破景運門!耽誤軍情立斬!”
那刑徒悻悻收回腳步,望著閣樓咽了咽口水,終究還是跟著大部隊往前狂奔。
眾人踏著池邊白玉欄杆,踩過成片倒下的芍藥花叢,朝著遠處雲霧繚繞的景運門方向湧去。
行至半裡多地,前方出現一道高大宮門,正是景運門。
此門高約五丈,寬有三丈,朱漆門板上釘著碗口大的銅釘,門楣上懸掛著“景運門”三個金字匾額,雖在雨中,仍透著威嚴之氣。
門前廣場空無一人,卻更顯陰森,隻有雨水敲打地麵的“劈啪”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廝殺聲。
李溟停下腳步,眯眼觀察片刻,沉聲道:“全軍聽令,先入景運門者,賞萬金,爵雲騎尉!”
這雲騎尉雖是低階爵位,卻足以讓這些刑徒脫籍從良,子孫後代不再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