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傍晚
炎城的夜很厚重,這座城市總是能輕易掩蓋個體的故事,人流和車流就像一個正在呼吸的巨獸,一吞一吐間便將萬眾的差異抹平。
忙碌了接近一個月,終於在運動會開幕的前夜將所有工作儘善儘美完成了的白筱,本應有一個放鬆下來的夜晚才對。
她應該休息的,她必須要休息了。
她的身體已經全麵報紅,她已經很累了。
可是準備回家休息的白筱,準備躺在沈七葉大腿上陪他說些垃圾話的白筱。
白筱,她看著陸時花,看著她輕輕顫抖的手指,看著她充滿悲傷的微笑。
白筱突然感覺心裡有些不舒服。
那是一種,在聽到自己的弟弟妹妹受到委屈時,發自內心所產生的本能反應。
可是這不應該,白筱有些不能理解。
因為她尚未找出自己心裡不舒服的原因。
畢竟陸時花的話題拋出的毫無鋪墊,她反應不過來也是正常的。
故而,這個時候她應當作出恰當的應答應該是
嗯,是了,應該是疑惑才對。
沒錯,白筱應該向陸時花提出疑問,例如:
隻是回家而已,為什麼說的像是生離死彆一樣?
我們現在也在回家啊,這不是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嗎,怎麼事到如今還悲傷起來了?
然而一輛車從白筱身旁駛過,在她的眼裡,一切都被放慢了數倍。
白筱清晰地看到了從自己身邊飛馳而過的車窗裡,那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所以,她再次回神,回到了正題:
陸時花要回家了。
陸時花很悲傷。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所有的疑惑頃刻間消散。
可情緒不會憑空消失,隻是被轉化成了另一種情緒。
憤怒。
啊,沒錯,不是同情,也不是憐憫。
這就是白筱,她隻是安靜地在替無法憤怒的陸時花而憤怒。
她因為陸時花的逆來順受而憤怒。
她因為炎十二月最終沒能保護住陸時花而憤怒。
她因為那群食子的毒虎而憤怒。
她也因為自己對此無能為力,什麼都做不到而感到憤怒。
周圍的人流的嘈雜聲愈發吵鬨了,夜市的氣氛很歡快,來來往往的眾人都有自己要去的歸處,他們都有要回的家。
可白筱懷裡的陸時花沒有。
或者說,她有,但馬上就要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