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朝廷,的確讓人失望透頂。沈依甜心中暗歎,轉頭對著洛玄冷聲道:“洛大人,不管繳不繳稅,他們也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而不是你口中隨意貶低之物。”
洛玄張了張嘴,似要反駁,卻看到沈依甜眼中的堅定,一時語塞。就在此時,人群中突然衝出一個小孩,臟兮兮的小手緊緊抓著沈依甜的衣角。孩子的眼睛清澈明亮,充滿渴望地望著她。
洛玄見狀下意識就要嗬斥,沈依甜卻搶先一步護住孩子,道:“洛大人,這孩子如此可憐,難道你也要將其趕走?”洛玄愣住,看著孩子瘦弱的身軀,心中泛起一絲異樣。
這時,一個老嫗顫巍巍走來,向沈依甜道謝,並訴說著他們的悲慘遭遇。沈依甜耐心聽著,眼神越發憐憫。洛玄站在一旁,耳中聽著那些苦難,臉上露出複雜神色。
沈依甜垂著眸子,沒有在意洛玄的神色。
她不相信洛玄會安置這些流民,之所以那樣講也不過是想穩住對方罷了。
她現在要等的,是前來報信的人。到底回貓耳村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她需要知道。
沈依甜手上牽著那個瘦瘦的小孩,說實話,她看一眼這個孩子就會想到當時流放路上的苦。
當初的富貴兒也好,宋夏兒也好,一個個的都是這樣又黑又瘦。
後來在貓耳村落腳,宋夏兒和富貴兒都被養的很好。
雖然不至於天差地彆,但也早不複之前黑黑瘦瘦的樣子了。
多好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會兒卻要被一些莫名增加的賦稅壓的直不起身子,彆說長身體了,就是活下去都困難。
頭一次,她對吃人的世道這幾個字有了具象的認知。
“甜甜,沒有彆的事的話,咱們還是先回去吧。我知你心善,你還能顧得了這麼多流民不成?”洛玄就在她身邊站著,似笑非笑的說。
沈依甜淡漠的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當初那個口口聲聲心懷天下,以民為先的少年終於變了樣。
其實也不奇怪,沈依甜真的覺得不奇怪。
是人都會變,她也不知道這些年洛玄到底經曆了什麼,自然也沒資格去指責對方。
隻是她也不想搭理這個人了。
天黑之前,去貓耳村的人終於回來了。
他帶回來的卻隻有消息,沒有沈依甜心心念念的馬車。
“沈小姐,貓耳村的人交不上賦稅,很多人都被抓走了,現在都沒幾個人能下海捕魚了。”
沈依甜:....
果然的,貓耳村也同樣沒逃過被賦稅壓垮的命運。
洛玄在旁邊聽著,歎了口氣。
“這些刁民也是的,不就是一些稅,繳了就是了,非要鬨成這樣。如今這情況,不知道的還說我們搜刮民脂民膏呢。”
沈依甜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著他問:“難道不是?”
那麼重的賦稅,莫說是老老實實捕魚的漁民了,便是她們這些經商的也很多都受不住。
“朝廷收這麼重的稅,難道還指望老百姓跪下感恩戴德的謝謝你們收的少?”她言語中有壓不住火氣。
洛玄愣了下,道:“怎麼朝我來了,這賦稅也不是我定的,我不過是按照朝廷吩咐下來的辦而已。”
他覺得,即便是賦稅重也跟他沒關係啊,他就是個小縣官,既不能改變朝廷的律令,百姓交不起稅他也改變不了。
“甜甜,你是不知道我有多難,每天都要應對知府大人那邊派來的人催賦稅,我也很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