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歸樓的大堂坐滿了人,連尋常很少人前露麵的白思白化都坐在席間,望舒宮的整個班底都在此了,唯有一個人不在,宮主姚紅兒。
從王爺廟回來後,紅兒便將自己鎖在了房裡,一直不曾出門。
眾人不知她做何想,可事情又近在眼前,明天天亮是好是壞總要給出去一個交代才行,於是大家隻好坐在大堂裡乾等。
樓裡氣氛壓抑的像是死水,可水下卻藏著一座極其躁動的火山,這群平常總是自詡修身養性的蟾宮遺老遺少們,如今竟然也會不時露出粗重的呼吸,更有甚者會猛地拍一下桌子,嚇周圍人一跳。
這裡麵最駭人的是魏成,他抱著劍釘在椅子上,好長時間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但他肩角發絲裡蘊藏的怒意卻刺的人眼睛疼。
嘎吱——
二樓木門聲響,眾人紛紛起身,一道紅裙的身影緩慢的走出房間,她依然輕飄飄的,連關門的動作都無比輕柔,似乎怕夜深吵醒那些並不存在的其他旅客。
“紅兒姐!”念娘忍不住擔心的叫了一聲。
紅兒對她笑了笑,很輕,但無比讓人安心。然後她看向眾人道:“抱歉,讓大家久等了。”
明明是她被人誣陷,被人做局,可她反而是在場最平靜的那一個,她縮在房間裡並非是焦慮或者失望,她隻是在安靜的思考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她要想明白。
“宮主,此事是我的錯,我當時該早點下手的。”白思搶先開口,他離得最近,其實是有機會在魔修剛張嘴的時候強行襲殺對方的,即便有人阻擋,搞出些噪音也完全可以掩蓋魔修的聲音。
但他反應慢了,第一時間他下意識的以為還有敵人潛藏在紅兒身後,所以選擇了護衛紅兒。
若非白化出手及時,指不定對方還要喊出什麼來呢!
“此事與今晚無關。”紅兒抬手阻止了他接下去的話,“已經發生的、無法改變的都沒有意義,現在最緊要的是接下來要怎麼辦。”
“殺!”一道冷硬如白色玉石的聲音響起。
眾人看去,正是魏成。
“無忠無孝!棄祖棄師!勾結魔修!任意一條按宮規都當斬!”魏成冷硬的補充道,他堅定的像是在宣讀天下最公正的判決。
沒人會懷疑,紅兒一聲令下,這個家夥就會像是蕭不同衝殺法壇白生一樣衝向白玉宮。
紅兒看著他,眼神裡帶著幾分憐憫,但是很堅定的搖了搖頭。
“此法無需再提。”
眾人一陣沉默,大家當然知道這是不理智的,且不說白玉宮的體量遠超望舒宮,若真殺起來,除了白思、白化以及魏成等少數人這邊沒幾個能保全自己的性命,便是白思、白化拚死換了白玉宮的兩位天仙,那望舒宮也肯定完了。
但!
就這麼放過他們嗎!?
魏成的眼睛變得有些紅,坐在他身旁的念娘隱隱聽見了牙齒繃緊摩擦發出的聲音,她趕忙開口道:“報仇不急於一時,我們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這素來是絕對正確的套話,但總能略微寬解一下人心才是。
“來不及從長計議了。”
世上沒有絕對正確的東西,套話也不行。
眾人看向紅兒,紅兒緩步走到遲歸樓的門口看向了樓外,外麵是無儘的黑暗夜色以及安靜死寂的城池。
“一個將死殘廢的魔修死前喊得一句話雖然有用,但並不夠。”紅兒的聲音在遲歸樓裡來回的回蕩,“如果我是他們,今夜就會再放魔修進城,直接引發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