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琅嬅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遮住了眸中的複雜情緒。
她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皇上,如今人證已獲,招供也已明確,可要即刻傳海官女子與紮齊來長春宮問話,當麵對質?”
皇上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隻剩下冰冷的決絕,他點了點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字一句道:
“傳!此事暫且不要驚動旁人,免得後宮人心惶惶,隻悄悄把這兩人帶到長春宮來,朕要親自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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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宮被內務府長期克扣,這裡的燭火泛著昏黃的光,稍有一絲風聲便搖曳不定,將牆上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連空氣中都飄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黴味。
海蘭坐在靠窗的軟榻上,手裡捏著一枚繡了半截的蘭草紋樣的絹帕,銀針懸在半空,卻許久未曾落下。
絲線在指尖繞了一圈又一圈,最後被她無意識地攥緊,留下幾道深深的褶痕。
自從昨日皇上中毒之後,她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連呼吸都帶著滯澀的疼。
中毒的人本應該是富察琅嬅,皇上原本該去的是儲秀宮,可偏偏,皇上去了長春宮,還用了原本該富察琅嬅用的晚膳。
這個念頭像根刺,紮在海蘭的心頭,讓她坐立難安。
如懿坐在對麵的羅漢床上,手無意識的抖動著,目光卻直直地落在窗外那株枯槁的石榴樹上,眼神空茫。
“姐姐,你說....進保他們會不會還在查?”
海蘭終於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聲音細得像蚊子叫,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顫抖。
她抬起手,指尖因過度緊張而泛著青白,連指節都在微微發顫。
昨日她在廊下遠遠看見,進保帶著福伽和連翹一同出了長春宮,他們去的方向,分明是禦膳房.....
她不知道進保查到了哪一步,更不知道紮齊那個蠢貨會不會露餡。
每多等一秒,就像有一把鈍刀在她心上慢慢割,那種未知的煎熬,比直接定罪還要難受。
如懿聽到這話,終於收回目光,嘴唇囁嚅了幾下,聲音帶著幾分飄忽的慌亂,
“若是....若是真查到了,咱們怎麼辦?”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子,她從一開始就不讚成海蘭的主意,她是架不住海蘭的軟磨硬泡才答應的,可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
這可不是小事,謀害皇上,那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她不想承擔這份責任,更不想被海蘭拖下水。
明明是海蘭要給富察琅嬅下毒,卻偏偏弄巧成拙,讓皇上中了招,這一切,都是海蘭的錯!
這個念頭在她腦海中越來越清晰,連看海蘭的眼神都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埋怨。
就在這時,院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瞬間打破了殿內的死寂。
海蘭與如懿同時渾身一震,猛地抬頭看向對方,兩人眼中都寫滿了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