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準備妥當的龐大車隊,靜靜地停在了白府門前。
為首的是一輛寬敞舒適的八寶琉璃馬車,車壁厚實,雕梁畫棟,內裡鋪著厚厚的波斯毛毯,還放著精巧的鎏金暖手爐,一看便知是青州知州的座駕。
其後是七輛稍小一號卻同樣精致的馬車,一字排開,是為七個女兒準備的。
再往後,則是十幾輛裝載著行李和送往京都各府年禮的貨車,以及一支由知州府親衛和白家護院組成的、人數過百的精銳護衛隊。
如此浩大的陣仗,引得街坊四鄰都悄悄打開門縫,好奇地張望著。
青州知州早已換上了一身便於出行卻又不失威嚴的紫貂大氅,精神矍鑠地等在車旁。
孫南星跟著一起去見見世麵,另外也是想去京都看看顧涼。
白露則領著同樣穿戴一新的七個女兒,從府中走了出來。
羅娘子滿眼不舍地跟在後麵,手裡還提著一個食盒:“這裡麵是剛出爐的點心,路上餓了墊墊肚子。”
“羅娘子,家裡就辛苦你了。”
白露鄭重地對她行了一禮。
“快彆這麼說,這都是我該做的。”
羅娘子連忙扶住她,又挨個摸了摸七個女孩的頭,“你們去了京都可要好好聽夫人的話。”
“知道啦,羅姨!”
姐妹們異口同聲地回答,聲音清脆悅耳。
青州知州看著這依依不舍的場麵,笑著催促道:“好了好了,又不是不回來了。
都上車吧,再耽擱,就要誤了吉時了。”
白露最後看了一眼張燈結彩的店鋪和府邸,這才帶著女兒們分彆上了各自的馬車。
隨著車夫一聲清脆的吆喝,浩浩蕩蕩地朝著通往京都的官道行去。
車隊行進平穩,車廂內溫暖如春。
三月和六月、七月在一輛車裡,正是愛玩的年紀。
三月從自己的小包袱裡獻寶似的掏出一副葉子牌,六月則端出羅娘子準備的點心,七月為姐妹們沏上熱茶,車廂裡很快就充滿了歡聲笑語。
而在另一輛馬車上,一月、二月、四月和五月則圍坐在一起。
“這是京都各家勢力的分布圖,還有主要人物的關係網,是我根據娘親提供的信息連夜整理的。”
一月攤開一張繪製精細的圖紙,神情嚴肅,“此去京都,不比青州,我們言行舉止都要萬分小心,切不可給母親惹來麻煩。”
二月則拿著賬本,細細規劃著:“這次帶去的年禮都價值不菲,送給哪家,送多少,都要有章法。”
“還有,三舅的婚宴,我們姐妹該添上什麼樣的賀禮,也得提前商議好。”
四月和五月認真地聽著。
蘇瑾玉幾個則在另一個車廂呼呼大睡。
白露和青州知州同乘一車,她掀開車簾一角,看著後麵,隻覺得心中欣慰。
“都長大了,一個個都能獨當一麵了。”
青州知州感慨道,“當年我初見她們時,還隻是幾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跟在你身後,怯生生的。”
“是啊,一晃都七年了。”
白露放下車簾,眸光悠遠,“真好啊......”
“如果我們的日子能一輩子過成這樣,那就好了......”
車隊行進了約莫兩個時辰,天色漸晚,凜冽的北風卷起雪粉,敲打著車壁。
官道旁出現了一條封凍的寬闊河流。
河麵在夕陽餘暉下泛著冰冷的銀光,如一條沉睡的玉帶。
“白娘子,知州大人,”
護衛隊長在車外稟報,“前方河麵結冰過厚,為防馬匹打滑,需先派人清理出一條安全的道路,我們在此稍作休整。”
“知道了,安全為上。”
白露的聲音從車內傳出。
車隊緩緩停下。
喧鬨了一下午的女兒們也有些倦了,車廂內安靜下來。
白露披上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風,走下馬車,想透透氣。
寒氣撲麵而來,讓她紛亂的思緒為之一清。
孫南星幾乎是立刻就跟了下來,手裡還多帶了一件厚實的鬥篷。
“天冷,白娘子當心著涼。”
他的聲音溫和,眼神裡帶著藏不住的關切。
“多謝。”
白露接過,卻並未穿上,隻是搭在臂彎裡,目光望向那片壯麗的冰河,“這裡的景致倒是不錯。”
孫南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凍結的河麵下似乎還能看到水草的影子。
他笑了笑,說道:“景致再好,也少了些生氣。”
“白娘子一路勞頓,若能嘗嘗這河裡的鮮魚,定能暖暖身子。”
白露聞言失笑:“這天寒地凍的,河麵都結了三尺厚的冰,哪裡來的魚?”
“事在人為。”
孫南星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他轉身從一輛貨車上取來一把工兵鏟。
隻見他走到河邊,選了一處冰麵相對薄些的凹陷處,用工兵鏟的尖端用力鑿擊。
他動作利落而充滿力量,不一會兒,堅硬的冰層上就被鑿開了一個碗口大小的窟窿。
白露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護衛們忙著清理冰道,女兒們也從車窗裡探出小腦袋好奇地張望。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孫南星擼起袖子,將手沉進冰水裡摸了半天。
不過多時,他用起大鏟子。
一條半尺多長、通體銀白的肥美河魚被他利落地拽出了水麵,在冰上活蹦亂跳。
“哇——”
女兒們的車廂裡頓時爆發出驚喜的歡呼。
孫南星拎著那條還在掙紮的魚,走到白露麵前,臉上是少年般燦爛又有些得意的笑容。
被凍得微紅的鼻尖,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真誠的稚氣。
“白娘子,今晚可以加餐了。”
夕陽將他的身影拉長。
他眼中的情意純粹而熱烈,毫不掩飾。
白露心中微微一動,她看著那條魚,又看看他,最終還是溫和地笑了。
“辛苦你了。”
她輕聲說道,接過了那條魚。
夜幕悄然降臨,護衛們在清理出的安全地帶旁,生起了幾堆熊熊燃燒的篝火。
孫南星釣上來的那條肥魚,被手腳麻利的護衛處理乾淨,用兩根削尖的木棍交叉貫穿,架在了最大的一叢篝火上。
他親自掌管著火候,不時地轉動木棍,魚肉被烤得滋滋作響。
油脂滴落在火焰中,激起一串串火星。
濃鬱的鮮香混著木柴的清香,鑽入每個人的鼻孔,引得孩子們不住地吞咽口水。
白露讓羅娘子準備的厚毯子鋪在火堆旁,隔絕了地上的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