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萬兩銀子,聽著是不少。
可跟一條活的、能源源不斷生金蛋的商路,她當白露是三歲小孩,看不出裡麵的門道?”
“她還敢跟朕提親母女?
朕都替她臊得慌!”
“女兒扔在京城十幾年不聞不問,自己在外頭逍遙快活,又生了個寶貝疙瘩兒子......”
“現在兒子出事了,想起還有個女兒能救命了?
早乾嘛去了!”
“跑來找朕,是想讓朕乾什麼?
讓朕去壓白露?”
“讓她顧念那點所謂的母女親情,無償救人?”
皇帝冷哼一聲,眼神裡滿是譏誚,“她把朕當成什麼了?
還是當年那個圍著她團團轉的毛頭小子?”
“她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更不瞧瞧朕現在是誰!”
李總管連忙上前,為皇帝續上熱茶,低聲道:“陛下息怒,龍體為重。
為這等不相乾的人生氣,不值當。”
“朕不是生氣,朕是覺得可笑,又可悲。”
“白露的醫術,是能從閻王手裡搶人的本事。
她兒子的命,就捏在白露手裡。
這是什麼?
這是獨一份的買賣!
買家沒資格討價還價!”
“結果呢?
她怎麼做的?
她寧願把時間耗在來朕這裡碰運氣,也不肯爽快地拿出籌碼去救兒子的命。
摳,真是摳到家了!”
皇帝搖了搖頭,語氣裡是徹頭徹尾的失望。
“為了那點看得見的利益,連兒子的命都可以拿來賭一把......這種人,當年朕怎麼會......”
皇帝說到一半,及時住了口,臉上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情緒。
那點殘存的少年情誼,在趙冰語今日這番愚蠢又自私的行徑下,被徹底碾得粉碎。
什麼白月光,如今看來,不過是一粒沾了灰的飯粘子,惹人嫌罷了。
“陛下說的是。”
李總管適時地接話,聲音壓得極低,“安國侯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手腕與眼光,實乃陛下教導有方,是我大武朝之幸。”
這記馬屁恰到好處地拍在了皇帝的心坎上。
皇帝臉上的怒意果然消散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於父親般的驕傲。
“那是自然。
朕的安國侯,可不是那種會被虛名和感情衝昏頭腦的蠢貨。”
他哼了一聲,重新拿起奏折,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傳朕的口諭,”
皇帝頭也不抬地吩咐道,“讓禦藥房把庫裡那幾支最好的百年老山參,還有那盒天山雪蓮,都送到安國侯府去。
就說......是給侯爺補身子的。”
李總管心中一凜,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這既是給白露撐腰,告訴所有人,安國侯是他罩著的。
也是在變相地提醒趙冰語——你想救兒子,就老老實實地去求我女兒,彆再動那些沒用的歪心思。
“是,老奴遵旨。”
李總管恭敬地應下,躬身退了出去。
禦書房內,皇帝看著奏折上白露那熟悉的字跡,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
還是自己的閨女貼心又爭氣。
至於那個趙冰語......
隨她去吧。
一個連親情和利益都分不清主次的女人,不值得他再浪費半點心神。
從皇宮出來,趙冰語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彆院。
皇帝那番話,字字誅心,她癱坐在椅子上,第一次感覺到了真正的絕望。
難道真的要將那條商路拱手讓人?
那可是她未來的命脈!
不,一定還有辦法。
趙冰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皇帝雖然態度冰冷,但言語間還是提到了當年。
隻要是人,就會念舊。
或許是她今天求人的方式不對,太過直接,觸怒了天威。
她深吸一口氣,喚來心腹,沉聲吩咐道:“去把我箱底那個紫檀木匣子取來。”
半個時辰後,那個紫檀木匣子被恭敬地送到了李總管麵前。
“李總管,這是我家主子的一點心意,”
心腹陪著笑臉,將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塞了過去,“匣子裡的東西,是我家主子與陛下的舊物,還請總管務必親手交到陛下麵前。”
李總管掂了掂荷包,臉上露出了職業性的微笑:“放心,咱家省得。”
李總管捧著匣子回到禦書房。
皇帝獨自一人站在窗前,背影顯得格外孤寂。
李總管心中一凜,瞬間明白了——皇帝想皇後了。
他將腳步放到最輕,悄無聲息地走到皇帝身後,低聲道:“陛下,趙夫人派人送來一個匣子,說是......舊物。”
皇帝緩緩轉過身,他的眼眶微紅,帶著深深的哀傷,顯然是沉浸在對亡妻的思念中無法自拔。
他瞥了一眼那個精致的紫檀木匣子,眼神裡沒有半分波瀾。
李總管見狀,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匣子。
裡麵靜靜地躺著幾樣東西:一個用紅線穿起來的、已經磨得有些光滑的狼牙,一枚邊緣泛黃的楓葉書簽,還有幾張寫滿了稚嫩字跡的舊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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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確實是少年時,趙冰語與尚未登基的他之間的一些信物和回憶。
若是放在平日,皇帝或許還會看上一眼,感慨幾句物是人非。
但今天,不行。
皇帝的目光僅僅在那些所謂的舊物上停留了一瞬,便移開了。
他的腦海裡,全是皇後。
是皇後,在他還是個不受寵的皇子時,陪他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寒冷的冬夜。
是皇後,在他登基之初,麵對前朝後宮的重重壓力時,為他紅袖添香,排憂解難。
是皇後,為他生兒育女,操持偌大的後宮,讓他沒有一絲後顧之憂。
與皇後那份相濡以沫、沉重如山的夫妻情分相比,匣子裡這些少年時虛無縹緲的風花雪月,顯得如此單薄可笑。
“嗬。”
皇帝發出一聲極輕的冷笑,聲音沙啞。
趙冰語可以拋夫棄女,消失十幾年。
如今為了救另一個兒子,又跑回來用這點陳芝麻爛穀子的情分來算計他。
她的情分,何其廉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