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的轟鳴聲由遠及近,如同巨大的蜂鳥攪動著基地上空原本寧靜的氣流,也瞬間攪亂了季子然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湖。
她正盤膝坐在訓練室的軟墊上,對麵是神情肅穆的師父袁無相。
指尖微涼,凝聚的精神力如同最纖細的銀絲,正小心翼翼地引導著筆尖,在一張特製的符紙上勾勒繁複而玄奧的陣紋。
那陣紋蘊含著天地至理,每一筆都消耗著她極大的心神。
轟鳴聲炸響的瞬間,筆尖猛地一顫,原本流暢優美的線條險些扭曲崩斷。
季子然深吸一口氣,強行穩住手腕,將最後一點精神力精準注入節點,才緩緩放下那支價值千金的靈紋筆。
紙上,半完成的陣圖流淌著微不可查的熒光。
“來得真快。”她抬起眼,眸色清冷,語氣平靜無波,仿佛剛才那瞬間的悸動從未發生。
隻有她自己知道,心底那根名為“警惕”的弦,已經悄然繃緊。
喬伯伯的效率,高得驚人,也……在意料之中。
林瀾像一陣風似的從外麵快步進來,訓練室的門在她身後無聲合攏。
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然然,陳老親自帶隊,陣仗不小。尉子和老紀已經去門口候著了。”
袁無相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桌上散落的符紙,他的動作總是帶著一種古老的韻律,聞言眼皮都未抬,隻淡淡道:“懷璧其罪。那小子弄出來的東西,太過驚世駭俗。”
他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季子然,“是福是禍,端看今日。”
季子然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略顯寬鬆的練功服衣角,動作間自帶一股沉穩氣度。
“師父放心,”她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帶著超越年齡的通透與自信,“我知道該怎麼應對。而且,石尉哥……他不是那種會被輕易打動的人。”
她的人,她自然信得過。
但信得過,不代表喜歡彆人來覬覦。
基地入口處,三架軍用直升機已經穩穩停泊。
艙門打開,一位穿著洗得發白的中山裝、頭發花白卻精神矍鑠的老者,在一眾隨行人員的簇擁下,利落地踏上了地麵。
正是陳執禮院士。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雷達,瞬間就鎖定了迎接隊伍中那個顯得有些局促的清瘦身影。
“石尉同誌!可算見到你了!”陳老瞬間拋開了一路的風塵仆仆,幾步上前,一把握住了石尉的手,用力搖晃著。
那熱情洋溢的勁兒,讓旁邊站著的紀誠和尉遲烈都暗自咋舌。
石尉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有些手足無措,下意識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白皙的耳根微微泛紅:“陳、陳教授,您太客氣了……一路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陳執禮握著他的手不肯放,眼神灼熱得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寶。
“你提交的那份關於時空靜止力場的初步構想報告,我反複看了三遍!妙啊!簡直是天才的構想!打破了物理學的常規框架,引入了能量場微觀諧振與時空褶皺穩定化的概念……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石尉不善言辭,尤其在麵對這種直白的、來自領域內頂級大佬的誇讚時,更是詞窮,隻能訥訥地重複:“您過獎了,隻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就在這時,一道清越柔和的女聲插了進來,恰到好處地解了他的圍。
“陳教授,一路勞頓,您這精神頭可真讓我們年輕人佩服。”季子然翩然而至,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
她很自然地站到了林瀾身側,和他一左一右護在石尉身旁,距離不遠不近,卻無形中形成了一種並肩而立的姿態。
她今天穿了一身簡單的淺色運動裝,未施粉黛,卻越發顯得眉眼清麗,氣質卓然。
明明年紀最輕,但在這一眾大佬和精銳之間,氣場卻絲毫不落下風。
陳執禮看到季子然,笑容更盛,但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
這丫頭,可不是簡單人物。背景深,自身能力更是神秘莫測,連袁無相那樣的人物都甘願為她坐鎮。
他鬆開石尉的手,對著季子然笑道:“子然丫頭,你這基地,可真是藏龍臥虎啊!”
“陳教授謬讚了,不過是大家誌同道合,湊在一起想做點事情罷了。”季子然笑吟吟地側身引路,“這裡風大,不如我們先到會議室,喝杯熱茶,慢慢聊?”
會議室內,氣氛一開始堪稱融洽。
涉及到專業領域,石尉像是換了一個人。褪去了之前的靦腆和局促,眼神專注,邏輯清晰,言辭精準。
麵對專家組連珠炮似的、甚至有些刁鑽的提問,他應對自如,深入淺出地闡述著他的理論模型和實驗數據。
陳執禮越聽越是心潮澎湃,看向石尉的目光也越來越熱切,那眼神,幾乎像是在沙漠中跋涉了許久的旅人,終於看到了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