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冰的聲音嘶啞,如同惡鬼的詛咒。
我按住她的肩膀,試圖傳遞一絲冷靜,說道:
“這筆賬遲早會算,但不是現在,不是在這裡。你想讓阿傑走得不安寧嗎?”
阿冰的身體再次劇烈地顫抖起來,她看著弟弟安詳卻永遠沉睡的臉。
終於,那股支撐著她的瘋狂勁頭像是被抽走了。
她癱軟下來,伏在移動床邊,發出壓抑的嗚咽。
我對旁邊默默站著的護士點了點頭。
護士理解地上前,輕輕推走了移動床。
阿冰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那抹白色,直到它消失在走廊拐角。
她癱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牆壁,眼神空洞。
走廊裡隻剩下她壓抑的、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稍稍恢複了一些理智,深吸了口氣說道:
“江哥,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來處理他的後事。”
“你……”
她向我搖搖頭:“彆擔心,我不會做傻事的,我雖然恨,但我若是不理智,也不會蟄伏這麼多年就為了等一個機會了。”
這句話我信,她確實不是那種不理智的人。
要不然之前在宴會大廳,看見阿傑被如此對待時,她應該就已經忍不住了。
但是她忍住了,這更加證明她內心的強大。
我在這裡確實也會讓她不方便,於是我向她點了點頭:“行,那你自己好好解決、記住我的話,想要報仇,首先要活下來。”
“嗯,我知道,多謝了江哥。”
我沒再多說,便轉身離開了醫院。
香江的夜風很冷,還帶著一絲海水的鹹腥。
那一刻,我有點想家了,想家鄉那種濕漉漉的氣候。
我獨自走在淩晨清冷的街道上,香江的霓虹依舊閃爍,卻照不進心底那片突然湧起的荒蕪。
阿冰那絕望的哭泣和空洞的眼神,阿傑年輕卻毫無生氣的臉。
還有陸明遠、左二爺那些猙獰的嘴臉,在我腦海中交錯閃現……
冷風鑽進衣領,讓我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好似秋天就要來了。
這一刻,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孤寂感席卷而來。
我真的想家了,想念那個雖然潮濕悶熱,但至少能讓人喘口氣的故鄉。
想念那些簡單,甚至有些枯燥,卻不用時刻提防著被人從背後捅刀子的日子。
我用力甩了甩頭,將那些不合時宜的念頭驅散。
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踏進來了,就沒有回頭的餘地。
父母的慘死,以及現在所經曆的這一切……
所有這些,都像一根根鞭子,抽打著我。
讓我不能停下,更不能倒下。
我打了輛車,回到了南區小院。
已經是深夜十二點過了,阿健還坐在沙發上看著一部武打片,嗑著瓜子一副悠閒自得的模樣。
聽見我的聲音,他立刻放下瓜子,站起身來向我問道:
“江哥,你咋樣?沒啥事吧?”
我向他笑著搖了搖頭:“能有什麼事,我這不好好的麼。”
“你上電視了,我看見了。”
“上電視?”
我猛然想起,今天宴會廳外麵確實有一些記者。
畢竟紅門在香江的份量不小,又是這麼重要的周年慶活動,難免會有記者前來采訪啥的。
隻是,這對我來說可不是一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