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幻境中持續了千百年!
從最初冰冷的抗拒與殺意。
到後來因為“師徒”名義下日複一日的相處。
一次次的“並肩作戰”、“生死與共”而產生的疑惑、動搖。
再到最後……
最後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
幾乎要沉淪其中的那種刻骨銘心的依賴與……羞恥!
幻境中,她記得顧長歌說過——
‘師尊,這擒龍捉蟒之法,非得你我相攜運功,方能讓仙體融會貫通,旁人可替代不得。’
‘師尊,這險地之中的大道符文,有弟子為你擋著,縱是天塌下來,也斷不會讓你受半分驚擾!’
‘自與師尊相識,這漫漫仙途,星空古路,弟子眼中便再無旁人,唯有你眉眼,勝過世間萬千星河。’
‘這千百年的師徒相伴,短得如指間流沙,隻盼能再久些,再久些。’
業火聖尊紅了眼眶,她隻是想發泄一下啊!
隻是想看到顧長歌驚慌失措的樣子!
想看到顧長歌狼狽求饒的模樣!
想用這蘊含了她一絲本命源火、足以讓尋常渡劫修士痛苦煎熬千百年的攻擊,讓他好好地吃些苦頭!
讓他深刻地認識到,冒犯一位半步人仙!
尤其是冒犯一個心情極度不佳的女人的後果,是多麼的嚴重!
她從未想過……從未想過會是這樣!
他不是……不是那個能夠輕易化解她全力施展的業火焚世的存在嗎?
不是那個能夠無視硬撼大道符文長河衝刷的怪物嗎?
不是那個在幻境之中,強大、自信、世間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難倒他!
沒有任何力量能夠真正傷害到他的“好徒弟”嗎?
“出來啊!我知道你是無敵的!出來啊!這不好笑!一點兒都不好笑!”
然而一片蒼白的空間無人應答。
他怎麼會……
怎麼會連這隨手一揮連她一成力量都未曾用出的攻擊……都接不下?!
“我……我沒想殺你……”
業火聖尊紅唇微張,喃喃地無意識地重複著。
帶著一種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細微顫抖。
“我真的……沒想殺你……”
她那絕美的,平日裡如萬年冰山般覆蓋著寒霜的臉龐,此刻血色儘褪,蒼白得如同上好的宣紙,沒有一絲一毫的生命光彩。
那雙清澈深邃如同星海的眸子,變得渙散失焦。
充滿了錐心刺骨的痛楚!
痛!
好痛!
幻境中那千百年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被顧長歌以無敵因果律強行構築卻又無比“真實”的畫麵。
不受控製地洶湧地衝上了她的心頭,淹沒了她所有的思緒。
那些為了淬煉仙體而無數次的親密接觸……
那溫熱的手掌貼合在她背心的戰栗感……
那些在幻境險地之中,並肩作戰將後背交給對方的信任……
那些看似虛假,卻在神魂中早已刻骨銘心的日日夜夜……
一日夫妻百日恩。
這句凡俗間的俚語,此刻卻像是一把燒紅的匕首,狠狠地刺穿著她的心臟!
更何況是幻境中那般深入到了靈魂每一個角落的糾纏?
痛!
太痛了!
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痛得她整個神魂都在哀鳴!
“嗚……”
一聲壓抑不住的的啜泣,終於衝破了她的喉嚨溢了出來。
這位屹立於南荒界絕巔千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