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杜仲靈那怨毒的臉，補充道：“即便他真能創造奇跡，活了下來，隻要他還在蒼羽門，我們以後有的是機會對付他。一個雜役弟子，翻不出什麼浪花。”
顯然，在杜雲霆看來，為一個將死之人或者一個底層雜役耗費更多精力，是極其不劃算的。他有自己的修行和更重要的事情，不願在此過多糾纏。
說完，他不再停留，身形如同一片白雲，輕飄飄地從樹梢落下，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杜仲靈雖然滿心不甘，但也知道堂哥決定的事情難以改變，隻得狠狠瞪了那依舊泛著血色的泉水一眼，咬了咬牙，快步跟上杜雲霆，兩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雪林之中。
……
而此刻，在那幽深黑暗的地下溶洞水道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江辰屏住呼吸，忍著肋下傳來的陣陣隱痛，那並非杜雲霆樹枝所傷，而是他為了逼真，自己運功震傷毛細血管造成的表象，順著湍急溫暖的水流，不斷向下潛遊。
水道初時狹窄，僅容一人通過，四周是滑膩的岩石。但越往深處，空間逐漸開闊。水中並非一片漆黑，隱約有一些散發著微弱磷光的浮遊生物，如同夜空中的星辰，指引著方向。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前方終於出現了朦朧的光亮，並且水流也明顯變得平緩。江辰精神一振，奮力向前遊去。
“嘩啦——！”
他終於離開了水麵，從一處淺灘爬上了岸。他從水麵之上探出頭，立刻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溶洞中帶著濕潤泥土和奇異礦物氣息的新鮮空氣，冰冷的空氣吸入肺中，帶來一種刺痛感，卻也讓他徹底清醒。
他癱坐在岸邊，胸膛劇烈起伏，臉上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與疲憊。無論是之前與火鱗飛蛇的搏殺，還是杜雲霆那淩厲的一擊，以及這漫長的水下潛行，對於一個“普通”雜役弟子而言，都足以稱得上是生死考驗。
“終於出來了。”他低聲自語，聲音在空曠的溶洞中引起輕微的回音。
稍微平複了呼吸，他這才開始仔細打量起所處的環境。
這是一個巨大的天然溶洞，穹頂高聳，怪石嶙峋，無數千奇百怪的石鐘乳和石筍從洞頂垂落或從地麵生長出來，構成了一片瑰麗而又帶著幾分詭異的地下世界。
最令人驚奇的是，溶洞的牆壁上、穹頂上，甚至一些石筍表麵，都生長著一種奇特的藤蔓類植物。這些植物通體呈現出一種幽藍色，枝葉間結著許多米粒大小的發光漿果，正散發出柔和而穩定的藍色熒光！正是這些無處不在的發光植物，驅散了地底的黑暗，使得江辰能夠清晰地看清四周的景色，雖然視野依舊帶著一種幽藍的色調，顯得有些夢幻而不真實。
“這是什麼東西？”江辰看著這些發光的植物，心中也升起一絲驚疑不定。這種能自行發光的植物，在凡俗界極為罕見，顯然並非普通物種，或許蘊含著某種特殊的靈氣。
他的目光在溶洞中掃視，借助著幽藍的光輝，溶洞深處的景象逐漸清晰。
就在這時，溶洞角落，一塊較為平坦的巨大岩石，以及岩石上的一個身影，猛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具人類的遺骨！
遺骨保持著盤膝而坐的姿勢，倚靠在岩石上。歲月無情，他身上的衣物早已徹底風化，隻剩下些許殘破的布屑黏在骨骼上，看不出原本的樣式。骨骼本身也呈現出一種灰敗的色澤，布滿了細密的裂紋，顯然已經死去了很久很久，恐怕至少有數百年，甚至更長的歲月。
然而，吸引江辰目光的，並非這具遺骨本身，而是他即便在坐化之後，那雙空洞手骨依舊緊緊地握在胸前的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約莫一尺見方的紅色盒子！
盒子不知由何種材料製成，通體呈現出一種深沉厚重的暗紅色，仿佛凝固的血液，表麵光滑，沒有任何花紋裝飾，卻在幽藍的熒光下，隱隱流動著一層內斂的光華。即便經曆了如此漫長的歲月，它依舊完好無損，沒有一絲腐朽的痕跡。
即便已經死去多年，化作了枯骨，這個盒子還是被他緊緊地、以一種近乎執念的姿態握在手中，指骨甚至因為用力而顯得有些變形。
這足以說明，這個紅色的盒子，對於這位坐化於此的修士而言，極其重要，甚至可能重要到超越了他的生命，讓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依舊念念不忘，緊緊守護。
江辰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他隱隱感覺到，這個意外的發現，或許遠比他此行的目標——那幾株赤晶蘭，要重要得多。
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忍著“傷勢”，向著那具遺骨和那個神秘的紅色盒子，緩緩走了過去。
江辰屏住呼吸，強壓下肋下的隱痛，緩步走近那具盤坐在巨石上的遺骸。幽藍的熒光映照著森白的骨骼與那暗紅色的盒子，氣氛靜謐而詭異。他能感受到，從那盒子上傳來一種極其古老、卻又內斂到極致的奇異波動。
他伸出手，指尖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顫抖和探索的意味，輕輕觸碰向那個被遺骸緊握的紅色盒子。
就在他的手掌剛剛接觸到那冰涼光滑盒麵的一瞬間——
“嗡——！”
盒身之上，那層內斂的光華驟然大亮！一股溫暖卻磅礴無匹的氣息猛地爆發開來，如同沉眠的火山蘇醒！
緊接著，一道刺目的、赤金色的光芒自盒中衝天而起，在溶洞半空中迅速凝聚、膨脹！
光芒收斂，一個巍峨巨大、幾乎頂到溶洞穹頂的半透明人影，憑空出現在了那具骸骨的上方！
此人影身著樣式古樸的赤金道袍，頭戴高冠，麵容模糊不清，卻自有一股睥睨天下、曆經萬古的滄桑與威嚴。他仿佛是從久遠的時光長河中投射而來的一道烙印，雖非實體，卻散發著令人靈魂顫栗的浩瀚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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