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淼低聲規勸:“可娘親明明是為了你好啊!”
戰穆艱難搖頭:“不,她不是,她為的是侯府,在她的心裡,就從來沒有我這個兒子!”
戰淼渾身僵住,她沒想到戰穆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林怡琬也震驚的瞪大眼睛,戰穆這是失心瘋了?
他怎麼能這樣說她?
她忍不住開口:“你真覺得她是無辜的嗎?這京中多少貴子,她為何非要處心積慮地接近你?為何要在你麵前裝作那般溫婉識趣,挑不出半點錯處?戰穆,你是見過朝堂暗箭的人,為何到了兒女情長這裡,就這般糊塗!”
戰穆怔怔地看著林怡琬,嘴唇翕動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想起容之鈺的笑,想起她撫琴時的溫柔,想起她對他說“願與君相守,不離不棄”時的眼神,那些畫麵,此刻卻在他腦海裡變得模糊起來。
可他骨子裡的執拗,卻讓他不肯輕易放棄。
他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脊背,一字一句道:“娘,兒知道您顧慮重重,可兒還是想要求您成全。若之鈺真的有問題,兒願以世子之位擔保,絕不讓她危害侯府,危害盛朝!若她是清白的,兒便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絕不負她。”
說完,他俯身下去,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額頭撞在青磚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請娘應允!”
林怡琬站在原地,看著他額頭抵著地麵,肩膀微微顫抖。
她知道,戰穆自小性子倔,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可她是他的母親,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往火坑裡跳。
雪越下越大,窗外的燈籠已經被風雪打得搖搖欲墜,光暈忽明忽暗。暖閣裡的炭火燒得正旺,卻驅不散林怡琬心頭的寒意。
她沉默了許久,久到戰穆的膝蓋都開始發麻,久到戰淼在一旁急得直搓手,才緩緩開口:“你可知,你今日跪在這兒,是在逼我?”
戰穆的身子一僵,他抬起頭,臉上滿是愧疚,卻依舊堅定:“兒不敢逼娘,隻是兒心意已決。”
林怡琬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好,你要娶她也可以。從今日起,你不再是戰義侯府世子,戰家的一切,與你無關!你帶著她,離開京城,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你們的地方,隱姓埋名,過完此生。你可願意?”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炸在戰穆的耳邊。
他怔怔地看著林怡琬,眼中滿是震驚。
他從未想過,母親會說出這樣的話。
戰義侯府世子的身份,是他與生俱來的榮耀,是他日後承襲爵位的根基。他怎麼可能放棄?
“娘……”他聲音乾澀,帶著一絲茫然,“為何要如此?”
林怡琬笑了,笑聲裡帶著一絲悲涼,“因為我不能讓戰家百年的基業,毀在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手裡!戰穆,你好好想想,是你的兒女情長重要,還是戰家的榮耀重要,還是侯府上下數百口人的性命重要!”
戰穆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手,曾捧過聖賢書,練過騎射術,也曾牽過容之鈺的手,感受過她指尖的溫柔。
一邊是侯府榮光,一邊是兒女情長,他該如何抉擇?
風雪呼嘯,拍打在窗欞上,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誰在低聲哭泣。
暖閣裡一片死寂,隻有炭火燒得劈啪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