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拔出腰間的佩刀，卻發現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鉛，連握緊刀柄的力氣都沒有——身邊再無一人為他斷後，再無一人為他執盾，那些誓死追隨他的勇士，都為了護他周全，倒在了這片他曾誓要征服的土地上。
明軍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甚至能聽到箭矢破空的銳響。努爾哈赤踉蹌著向前撲了幾步，重重摔倒在凍土上，冰涼的地麵瞬間浸透了他的衣衫。
他掙紮著想要站起，卻隻換來一陣徹骨的無力，視線開始模糊，耳邊的喊殺聲仿佛遠在天邊，又近在咫尺。他死死攥著身下的泥土，指甲摳進凍土，指節泛白，眼中最後一點光亮也在迅速熄滅，隻剩下無邊的黑暗與不甘，嘶啞的呐喊在風中消散：“我的八旗......我的天下......終究是......沒了......。”
風更烈了，卷著雪粒打在他的臉上，他卻渾然不覺，隻是望著明軍逼近的方向，眼神空洞而絕望，連逃跑的力氣，都在親信護衛一個個倒下的瞬間，被抽得一乾二淨。
不過上天還是給了他一絲渺茫的機會，不知道何和禮從哪冒了出來，帶了幾百人，勉強救下了努爾哈赤的狗命，但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啊。
後麵的明軍依舊在窮追不舍，現在努爾哈赤的處境就是後有追兵，前有堵截，生死隻在須臾之間。
黑鬆嶺的岔路口，孫毅的兩千步兵正守著被石頭封死的通道。剛才有一千殘兵往這兒逃，被山腰的佛郎機炮轟了一輪，又被步兵的弓箭射得不敢靠近，最後全被堵在窄徑裡，砍殺殆儘。
這會兒聽見斥候帶來的消息，孫毅立刻調了一千步兵，往東南開闊地趕：“快！堵住開闊地北側，彆讓努爾哈赤跑了！”
平原中心，馬燃正指揮步兵清剿潰散的殘兵。佛郎機炮在外側轟，壓縮包圍圈，步兵一隊隊地搜，突然有人舉著紅旗大喊：“將軍！紅旗！在那邊！”
馬燃順著士兵指的方向看過去——平原東側的枯草叢裡，有一群穿著深色皮甲的親衛，正護著一個戴鎏金盔的人往東南跑。是努爾哈赤！
“調三千步兵，從正麵壓上去！”馬燃翻身上馬，腰間的刀拔了出來，“讓孫毅、馬熠往這邊靠，圍死他們！”
“是。”
孫毅的一千步兵剛趕到東南開闊地北側，就看見努爾哈赤的親衛往這邊衝。他立刻下令：“列盾陣！弓箭準備！”步兵們舉著盾，形成一道牆，盾後的弓箭手拉滿弓，箭尖對準衝過來的親衛。
馬熠也帶著兩千騎兵從西側趕過來，繞到親衛的身後，馬刀亮出來，擋住了他們的退路。三路明軍，把努爾哈赤和他的五百親衛，困在了平原東側的一小塊空地上，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三角包圍圈。
“殺出去！”何和禮揮著彎刀，劈倒一個衝上來的明軍步兵。他的親衛很能打，穿著厚實的皮甲，手裡的彎刀劈砍有力，明軍的步兵衝上去，往往要付出兩三人的代價，才能放倒一個親衛。
畢竟困獸猶鬥退無可退之下，拚死爆發出來的戰鬥力是不可忽視的。
馬燃勒住馬，看著包圍圈裡的廝殺，眉頭皺了皺——這樣硬拚，明軍要吃虧。他抬手喊：“調幾門虎蹲炮過來，用霰彈，轟外圍的親衛！”
很快，幾門虎蹲炮被推到包圍圈外側，炮手填裝霰彈，點火。“轟——轟——”幾聲，霰彈炸開，外圍的親衛倒了一片，陣型瞬間亂了。
他們擠得越密，一炮下去，死傷的人就越多，但這畢竟不是遊戲，女真人也不是npc想要通過火炮持續消耗，他們還是有些不現實的，
想要快速收尾，還是要靠刀劍。
“衝！”馬燃大喊一聲，拍馬衝上去，手裡的刀劈向一個親衛的後背。親衛沒防備，被砍中肩膀，慘叫著倒下去。明軍的步兵跟著衝上來，盾牆壓向親衛，長槍手從盾縫裡刺出，一個個親衛倒在地上，血順著融雪的泥地往低處流，彙成小小的血窪。
努爾哈赤的親衛越來越少，最後隻剩十幾個，護著他往開闊地的石頭堆退。馬熠的騎兵從西側衝過來，馬刀劈砍，最後幾個親衛也倒了下去，隻剩努爾哈赤一個人，手裡握著彎刀，鎏金盔歪在頭上，黑貂甲上全是血。
而千算萬算的何和禮就變成了一具屍體，明軍現在的戰力，可以說已經達到了一個很高的程度。
新兵先是接受嚴格的訓練，然後再拉到內地絞殺農民起義軍，變成老兵，再然後開赴遼東與後金交戰，所以有這麼一整套完整的新軍訓練體係，練出來的兵個個都是虎狼之師。
所以進展也是非常的順利。
“努爾哈赤，降不降？”馬燃勒住馬，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努爾哈赤喘著粗氣，抬頭瞪著馬燃，突然舉刀就要往脖子上抹——他想自殺。
“放箭！射他的手！這個狗東西不能讓他這麼容易死了。”孫毅站在石頭堆旁，大喊一聲。弓箭手立刻放箭，鈍箭沒箭頭）“嗖”地射出去，正好射中努爾哈赤握刀的手腕。努爾哈赤“啊”的一聲，彎刀掉在地上，手腕上的血湧了出來。
馬燃翻身下馬，快步衝上去，一腳踩住努爾哈赤的手腕，彎腰撿起地上的彎刀，扔給身後的士兵。“綁了！”馬燃下令，兩個精銳步兵立刻上前，用粗麻繩把努爾哈赤的手腳捆得結結實實，又用鐵鏈套住他的脖子——怕他再自殺。
努爾哈赤被按在地上，鎏金盔掉了，露出滿是汗和血的臉。他看著馬燃，又看了看周圍的明軍，突然笑了，笑聲沙啞：“沒想到，我努爾哈赤，栽在這黑水邊上。”
馬燃沒說話，抬頭看向遠處的黑鬆嶺和西河口。風停了，太陽從雲層裡鑽出來，照在平原上，到處是殘兵的屍體、倒斃的戰馬，還有明軍士兵清理戰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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