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錘天淩空而立,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海麵。他看著下方依舊在不斷蠕動攀升、將那個自稱“萬噬真君朱雲凡”托舉在頂端的巨大蟻柱,又掃視著海灣內遍地哀嚎、被黑色蟻潮淹沒的手下,以及空中那些與對方纏鬥卻如同陷入泥潭、不斷減員的築基修士,心中那股寒意越來越盛。
“這螞蟻……當真是邪門到了極點!”
裘錘天暗自咬牙。
“眼前這小子,分明隻是個築基三階的靈蟲修士,卻能驅使如此恐怖詭異的蟲群……這絕非他自身能力所能及!背後必定有人指使!是有人想借他的手,將老子趕出強盜灣,不,是趕出象山國!”
他越想越覺得事情蹊蹺複雜。楚雲畔是什麼人?金丹八階,鬼巢山軒英真人的得意弟子,手段狠辣,心思縝密,更有數十精銳同行。這樣的組合,去對付最高隻有金丹初期的五派,按理說應是手到擒來。可如今,楚雲畔的鎖魂簿出現在這小子手裡,趙千壑那邊也杳無音信……這意味著什麼?
楚雲畔很可能已經死了!五派殲滅計劃,恐怕已然失敗!
“能殺死楚雲畔的,要麼是實力遠超於他的元嬰修士親自出手,要麼就是有同級彆高手設下陷阱圍殺……無論哪一種,都說明這背後站著的勢力,絕非我強盜灣能惹得起!”
裘錘天心念電轉,額頭滲出冷汗。
“如果楚雲畔是死於修士圍毆,那對方能調動的力量,滅我小小的強盜灣簡直易如反掌!可偏偏隻派了一個築基三階、驅使靈蟲的小子前來……詭異,太詭異了!十二分的詭異!”
他看著自己手下與伯言的戰鬥。對方根本不像是在生死搏殺,更像是在戲耍!身法刁鑽滑溜,依仗蟻柱神出鬼沒,用符籙騷擾,用盾牌反彈螞蟻偷襲……打法惡毒又有效,己方人數雖多,卻有種有力無處使的憋屈感。那些螞蟻更是麻煩,一隻兩隻或許威脅不大,但聚成柱、散成雨,就變得極其難纏,對五行法術的抗性高得離譜。
“不能再打下去了!”
裘錘天心中已然萌生退意。強盜灣基業雖重要,但性命和未來更重要。眼下基業已全部淪陷於蟻海,搶回來風險太高。天知道這個“朱雲凡”還有沒有其他更厲害的靈蟲,或者他那些可能藏在暗處的“同伴”、“後台”會不會突然出手?楚雲畔帶著那麼多高手都折了,自己和兒子這點實力,硬拚絕對是找死!
就在他思量間,兒子裘熊霸眼見又一名築基後期的心腹被螞蟻覆蓋,慘叫著墜下,氣得雙目赤紅,體內靈力狂湧,就要不顧一切衝上去拚命。
“熊霸!住手!”裘錘天厲聲傳音,一把按住兒子的肩膀,強大的假丹威壓讓裘熊霸身形一滯。
“爹!我們家族苦心經營兩百多年的基業啊!難道就這麼算了?!”裘熊霸不甘地傳音回應,眼中滿是血絲。
“蠢貨!你看不清形勢嗎?”
裘錘天傳音嗬斥,聲音帶著焦急。
“你信一個築基三階的修士,單憑自己就能馴服、驅使如此恐怖的靈蟲?這背後必定有高人!很可能就是殺了楚雲畔的那夥人!我們現在衝上去,不是拚命,是送死!楚雲畔金丹八階都栽了,我們父子聯手,能比楚雲畔加上他手下十個金丹和數十築基後期更強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再不甘心,也比死在這裡強!”
裘熊霸被父親一連串的質問砸得啞口無言,滿腔的怒火和憋屈無處發泄,隻能死死攥緊拳頭,指甲幾乎嵌進肉裡。
裘錘天見兒子暫時冷靜,深吸一口氣,朝著戰場方向,運足靈力,聲音洪亮卻帶上了一絲罕見的客氣,甚至可以說是低聲下氣:“前輩!還請高抬貴手,放過小輩這幾個不成器的東西!是我們有眼無珠,冒犯了前輩虎威!”
圍繞著蟻柱,琢磨著下一波怎麼用盾牌彈射螞蟻更刁鑽的伯言,聽到這聲“前輩”,差點沒繃住表情。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套花裡胡哨、晶石還沾著點海水的“跳舞發光服”,心裡吐槽:‘我這造型……哪裡像前輩了?’
不過對方既然服軟,他自然也樂得省力。意念一動,圍攻的螞蟻攻勢稍緩,那幾名狼狽不堪、身上或多或少掛著些螞蟻的築基匪修如蒙大赦,連忙抽身後退,聚集到裘錘天父子身後,看向伯言和蟻柱的眼神充滿恐懼。
伯言駕馭寒霜劍,緩緩重新落回蟻柱頂端的太師椅上。這次他姿態更顯隨意,甚至將一隻腳翹起,撐在椅子邊緣,手肘擱在膝蓋上,托著下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裘錘天一行人,氣焰“囂張”十足。
“想跑啊?”伯言慢悠悠地開口,聲音帶著幾分玩味,“可以。”
裘錘天心中一鬆,正要開口感謝,卻被伯言抬手打斷。
“不過,有條件。”伯言豎起兩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