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懼,瞬間攫住了蠻族首領的心臟。
他扭過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視野儘頭,兩道黑色的鋼鐵洪流一左一右衝破煙塵,朝著混亂的河穀戰場狂奔而來。
迎風招展的慶字戰旗,在夕陽的餘暉下鍍上了一層金色薄膜。
蠻族首領瞳孔驟縮,用儘全身力氣呐喊示警:“小心!慶人的騎兵來了!!!”
這聲呐喊瞬間在羌蠻軍中炸開,正在廝殺的雙方都不由自主地動作一滯,驚恐地望向從兩側迂回而來的騎兵。
慶軍鐵騎的出現,帶來的恐慌是雙向的。
不僅羌蠻聯軍膽寒,河穀內正在浴血奮戰的蜀軍士兵見到慶軍旗幟,心頭也被巨大的陰影籠罩。
尤其是那排山倒海般的騎兵洪流,帶著碾碎一切的氣勢直撲而來,源自本能的恐懼幾乎瞬間壓倒了理智。
“結陣!後隊轉向!長槍手上前!弓弩手準備!”
蜀軍的軍官們聲嘶力竭地呐喊著,試圖在混亂中組織起一道防線,以應對可能到來的騎兵衝擊。
許多士兵倉惶地調整方向,將染血的長矛對準了煙塵滾滾的穀口,手心滿是冷汗。
畢竟大家都知道慶軍正在與自己開戰,此刻他們是敵非友。
雖然有相當一部分蜀軍也不清楚,自己為何要和慶軍開戰,大家不都是慶人嗎?
而且據說北方的那位新帝,對百姓和士兵都很好。
但敵人就是敵人,尤其是在此等生死攸關之時,騎兵的鐵蹄可不會回答他們內心的疑問。
羌蠻首領在最初的驚駭過後,反而迅速冷靜下來。
他揮舞著戰斧,大聲咆哮:“不要慌!都往蜀軍人堆裡擠!”
羌蠻首領知道,這河穀內部環境複雜,根本不是騎兵撒野的地方。
慶人的馬隊衝不起來,他們敢進來,就是自尋死路。
隻要把他們拖進混戰,他們的馬就是累贅!
他想的沒錯,羅月娘最初之所以選擇這處河穀作為決戰地,看中的就是限製大兵團機動的特點。
按照她的構想,四麵合圍的蜀軍居高臨下,將羌蠻驅趕出穀。
而在穀外的蜀軍主力便可結成陣型,如同絞肉機般一點點磨碎突圍的敵人,形成圍獵之勢。
然而,慶軍的介入徹底打亂了她的部署。
羌蠻士兵聽到首領的呼喊,開始拚命地向兩側擠壓,試圖將更多的蜀軍部隊卷入近身泥沼,讓整個河穀變得更加混亂。
蜀軍見到慶軍騎兵本就猝不及防,軍心難免浮動。
麵對羌蠻的反撲,防線竟然被向外推出了數十步,穀口附近的區域瞬間擠滿了羌蠻士兵。
而就在這時,那令人心悸的馬蹄聲已然抵達穀口。
煙塵之中,無數馬頭隱約可見,毀滅的衝擊似乎下一秒就要降臨。
羌蠻和蜀軍,都不由自主地放緩了動作,死死盯住那煙塵彌漫的穀口,等待著騎兵的衝擊。
然而,預想中騎兵踏陣的畫麵並未出現。
慶軍騎兵在衝至穀口之時既沒有轉向,也沒有減速。
而是沿著穀口外側呼嘯而過,根本沒有踏入河穀半步。
奔騰的騎兵們在疾馳中,從馬鞍旁取下一根根黝黑鋥亮的棍子,平舉而起對準穀內。
“全軍瞄準穀內蠻夷,開火!”
李霖一馬當先,下令的瞬間,手中短銃已然噴吐出熾熱的火舌。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身後的騎兵們紛紛呐喊:
“開火!”
“開火!”
命令層層傳遞,第一批經過穀口的騎兵齊刷刷端起手中燧發槍。
根本無需瞄準,對著穀內擠作一團的羌蠻人群,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砰砰——
刹那間,穀口好像過了年似的,硝煙彌漫,火光閃爍。
密集的鉛彈形成一波波彈幕,呼嘯著射入羌蠻密集的陣型之中。
子彈的速度何等快,羌蠻士兵剛剛聽到槍聲,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就感覺身體一涼。
低頭看去,隻見胸前、腹部已然爆開一個個恐怖的血洞,臟器碎片混合著鮮血噴濺而出。
有人整個手臂被鉛彈打斷,有人頭顱如同西瓜般炸開......
更有那倒黴鬼身中數槍,變得東一塊,西一塊。
第一批騎兵射擊完畢,毫不停留地離開穀口,將射擊位置留給緊隨其後的戰友。
後麵的騎兵同樣毫不猶豫,舉槍、瞄準、射擊、離開......
馬蹄聲與槍聲,形成了一種詭異而富有韻律的節奏。
一波又一波的彈幕沒有間斷,持續不斷地潑灑進河穀之內。
穀口的羌蠻軍如同被收割的麥子,成片成片地倒下,鮮血彙聚成溪流沿著地勢向下流淌。
真正的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