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沒什麼猶豫。
太一垂眸,看著桌案上幾碟香甜的點心。
幽幽歎道,可惜了。
剛做好的。
不久後,院子裡隻剩下兩個人,太一不聿抬起頭,緩慢地看向對麵。
“她為什麼會在你這裡?”一道冷聲響起。
天族太子身形高挑,庭院光線昏暗,在錯落有致的宮燈之下,像一尊冰冷的玉像。
太一不聿表現得毫無攻擊性,與片刻之前的模樣相比,仿佛換了一個人。
他的嗓音平淡,對太子說道,“不知道,我和她不太熟。”
兩三句話,將關係撇開。
“她來此處是因為今日有個女弟子來了,那人是來尋她我的,她帶了路。”
太一不聿點到為止,不再繼續說下去。
對麵的人麵無表情,輪廓帶著冰冷的鋒芒。
目帶審視。
“我還沒有說她是誰。”
燭鈺聲音沉下去,“太一不聿,你話多了。”
風靜了。
月光似也暗了。
太一不聿麵不改色,“是嗎?不過今天來我這兒的就兩個人。除卻提前走了的那弟子,不就隻剩下偏殿的妖怪了嗎?”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補充道,“那妖怪似乎喜歡仙氣,來找我,大概是因為我身上仙氣多。”
“她有名字。”
太子並沒有在這裡多做逗留,似乎覺得和他說話浪費時間。
片刻後,轉身消失在陰影中。
太一不聿繼續喝茶,手指若有若無地輕點在杯盞邊緣,按得指節泛白。
太子殿下看起來很生氣,看來要發脾氣了。
算算時間,太一不聿心中有了個大概。
半個時辰後自己再去安慰小玉便是。
九重天上被人阿諛奉承了三百年的小太子,自出世起便是高高在上之姿,他或許不知道,姑娘家大多數隻吃軟不吃硬。
如果頂著那張冷漠的臉去質問,隻會把小姑娘推得越來越遠。
至於太一不聿,他當然不會傻到在這個時候幫助他們和好。
頓了一下,太一不聿掀開衣袖。
手腕上多了一道焦灼的黑痕,血肉模糊,殘餘的雷痕焚燒得骨髓都在疼痛。
看來是那個地脈太一族的弟子動用了讖言。
太一不聿抬手割開那塊焦痕,抽出一絲絲纏繞在血肉上的咒印,徒手捏碎,如同撚開一縷塵沙。
這種輕則令人癡傻,重則神魂重創、灰飛煙滅的劇痛,在他眼中卻和吹去灰塵沒什麼區彆。
他不能用術法,尤其是血脈之術。
不然,就會像現在這樣,遭到雷霆反噬。
算了下時辰,太一不聿起身,沿著金堆玉砌的宮闕緩慢走著。
一路越過玉橋流水,亭台樓閣,走到那處精巧的院落。
此處看上去離金光殿的主殿不算近,卻是最隱秘、景致也最好的一處空殿。
誰說堂堂天族太子就不會金屋藏嬌呢?
太一不聿嘴角勾起冷笑,抬手推開院落的門,麵上的神情切換成了關切與擔憂。
婆娑的樹影下,白發小姑娘背對著他坐在石桌旁。
肩膀微微向內縮著,聽到聲音轉過頭,有些愣神,“不聿?”
圓圓的眼眸越發紅了,鼻尖也紅了。
像是偷偷流過幾滴眼淚,麵上的神情還有些委屈和後怕。
這會兒看他的眼神倒滿是信任。
她又喊了一聲,“不聿,你怎麼來了?”
太一不聿蹙著眉走近,坐在她身旁,“我不放心你。”
他握住小妖怪落在桌子上的手,將她柔軟冰冷的手攏儘自己掌心。
“剛剛太子來找過我,我看他挺生氣的,擔心他對你發火……小玉,他是不是凶你了?”
唐玉箋眼睛還有些濕潤,朦朧的望向麵前的美人,銀白色的睫羽打濕成縷,像隻被恐嚇過的幼貓。
她將唇瓣抿成一條線,像是受了委屈,又不願意開口說出來,搖搖頭不說話。
卻不知道這副可憐的模樣隻會將人心底深藏的那點惡欲勾出來,想要更加殘忍的蹂躪她。
太一不聿一隻手落在她背後,輕輕拍了兩下,動作自然的抱住她。
妖怪情緒低迷,腦袋擱在他肩膀上。
一切都自然而然。
太一不聿柔聲安慰她,“太子就是那樣,他養尊處優慣了,總是會冷漠一些,不像我,我隻會心疼小玉。”
不像他,他隻會想方設法緊緊纏繞住這個鮮活的魂魄,要汲取她帶來的樂趣,抓緊她,得到她,吞噬她。
“小玉彆怕,告訴我,他都來找你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