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一聲。
木質食盒從蒼白的手中掉下來,摔在地上。
蓋子掀開,裡麵的食物散落一地,濕冷的空氣裡不合時宜的彌漫上一股又濕又冷的味道。
璧奴的下半身變成鱗片密布的蛇形,上麵有道被尖銳物劈開的傷痕,愈合了一半,鱗片崩壞。
唐玉箋盯著那道傷痕,終於確認了,自己在海上用銀霜劍劈傷的怪物真的是璧奴。
他當時為什麼不躲呢?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重新見到你,你怎麼能走呢?”
璧奴看起來十分痛苦。
暗綠豎瞳縮成一條尖銳的細線,神情瘋狂又陰鬱。
他抬起手指向唐玉箋身旁的師姐,聲音沙啞,“小玉,那可是天族,你相信天族嗎?他們明明最是薄情冷漠,你忘了曾經畫舫上多少舞姬樂妓被天族折磨至死嗎?”
虞丁脖頸漲紅,一下沒能住,“你胡說!天族生而為仙,怎會去醃臢之地?”
可在溫室裡長大的姑娘哪會知道外麵的險惡。
天族撕下體麵的外衣,可是連妖魔都要自愧不如。
璧奴低頭痛苦的捂著半邊額頭
“小玉,我好疼。”
他眉心浮現青色印記,脖頸一層一層爬上鱗紋。
石壁另一端傳來錚鳴聲,如金石相擊,在幽暗的空間中格外刺耳。
一絲純淨的仙氣從縫隙中滲入,與周圍腥腐的氣息格格不入。
“這是,”顧念師姐猛地抬頭,“祝儀在附近!”
“小玉……”璧奴的聲音嘶啞,眼角滑落一滴淚。
唐玉箋表情複雜難辨,看著對她伸出一隻手的璧奴。
“我好疼啊……”
她終於忍不住問,“你哪裡疼?”
“身體。”
腳下的砂礫突然劇烈震顫,唐玉箋猝不及防,踉蹌著扶住身旁的牆壁,掌心下卻觸到一片黏膩的冰涼。
一霎那,她後背發涼。
終於想通了一個問題。
之前在找路時,頭頂時不時會有細微的水滴落下,那時唐玉箋推測自己在某個潮濕的島上,又或是水下宮殿。
……可如果,她其實從沒離開過原地呢?
身後傳來師姐和虞丁的驚叫。
唐玉箋轉頭看去,四麵八方哪還有牆,而是一層蠕動的、布滿青黑色血管的肉壁。
她猛然抽回手,指尖沾著帶著腥氣的黏液。
果真如此。
這地方是活的。
頭上的“屋頂”驟然扭曲,化作一片巨大的赤色肉壁,地麵轟然塌陷,無數砂石簌簌剝落,露出底下暗紅色的褶皺內壁。
酸腐的液體從裂縫中滲出,滋滋腐蝕著她們的靴底。
她終於知道了,怪不得這裡毫無天光,怪不得這裡沒有一絲靈氣。
怪不得這裡有那麼多屍骸,有密密匝匝的蛇群。
那一間間房屋瓦舍是蛇腹內凸起的骨刺,深長無儘的通道是巨蛇的軀體。
她們竟然一直被困在蛇腹之中。
刺啦——
頭頂的肉壁被猛地劈開一條細細的縫。
唐玉箋看到璧奴蛇尾上那道被銀霜劍劈開的裂痕上同時多了一道新的裂痕。
唐玉箋的目光落在璧奴的蛇尾上,那道曾被銀霜劍劈開的裂痕旁,赫然多了一道新的傷口,血肉翻卷,觸目驚心。
他眼角的淚化作血滴,大顆大顆地順著柔美的臉頰滾落。
聲音發顫,隱約帶著幾分委屈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