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箋點點頭,第二戶開門的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皮膚黝黑如墨,額頭上生著一對彎曲的角。
男子視線越過唐玉箋,往她身後看去,瞳孔猛地收縮,臉上的肌肉抽搐不止,像在極力壓抑著某種恐懼。
唐玉箋跟他招手,“你好,我在這附近住。”
那人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有點難看的笑。
隨後迅速後退幾步,將門重重關上。
“……”唐玉箋一臉無措,轉頭看向玉珩。
玉珩站在她身後,目光幽深,語氣依舊平和,“許是他自知麵容醜陋,怕嚇到玉箋。”
“……或許吧。”唐玉箋表示理解。
可接下來的幾戶人家,情況大同小異。
開門的那些人明明自己都長得奇形怪狀,卻俱是一副很害怕他們的模樣,要麼表情惶恐怪異,要麼乾脆退避三舍。
唐玉箋有些失落,懵懂迷茫的看向玉珩,“為什麼他們都不願意跟我交朋友?”
玉珩遲疑了一下,問她,“玉箋想同他們交好嗎?”
唐玉箋點頭,“當然了。”
和諧的鄰裡關係不是很重要嗎?
她垂著眼睛悶悶不樂,“難道他們不喜歡我嗎?”
說這話時她好像真的十分苦惱,像個小掛件一樣掛在玉珩身上,睫毛嘴角都耷拉著,顯得有些可憐。
玉珩凝眉看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會。”
唐玉箋又說,“可是我很喜歡出去交朋友。他們跟我不是一個族的,他們會不會不願意跟我交朋友?”
說這話時,她坐在玉珩的腿上。
玉珩摸了摸她的頭發,正色道,“他們定是願意同你交朋友的。”
“真的嗎?”唐玉箋不太自信。
從一個絮絮叨叨的話嘮掛件變成了一個多愁善感的掛件。
“嗯。”
玉珩給她渡仙氣,“真的。”
第二日,唐玉箋出門時,讓玉珩給她備了一些靈果仙釀當禮物,背著竹簍,在玉珩鼓勵的眼神下出門交朋友去了。
她試探性敲開一戶人家的門,原本不抱希望,沒想到對方戰戰兢兢地打開門,還對她露出笑容,嘴裡甚至說著歡迎她來玩之類的話。
唐玉箋羞澀地將禮物遞過去。
對方誠惶誠恐地接過來,又回贈了許多東西。
當晚回家後,唐玉箋感歎,“這次大家都很熱情好客,你說的對,他們果然會喜歡我。”
玉珩摸摸她的頭發,“是的。”
唐玉箋興致勃勃,“明天我還要繼續同彆人交朋友!”
玉珩給予鼓勵的眼神,“嗯,去吧。”
很快,唐玉箋就跟周遭的妖魔鬼怪都成了好朋友,那些人見了她,也都表現得很熱情。
交朋友很好,還有禮物收,唐玉箋很喜歡。
然而,幾日後,唐玉箋再次去拜訪鄰居時,發現門內空空蕩蕩,一連許多戶人家都是空的。
竟然都搬走了。
玉珩從無儘海回來時,見唐玉箋垂頭喪氣地坐在門檻上,手中捏著一本沒翻開的話本,神情懨懨。
他走近,蹲在她麵前輕聲問,“怎麼了,玉箋?”
唐玉箋抬起頭,眼中帶著幾分惆悵,“附近那幾戶人家搬走了。昨天還好好的,今天一推門,每一戶的院子裡空蕩蕩的,連個影子都沒留下。”
玉珩指尖在她下巴上輕輕摩挲了一下,他神色如常,對她說,“或許是臨時有事,還會搬回來的。”
唐玉箋點點頭,抱住他的腰,額頭習慣性抵著他的頸窩,低聲喃喃,“你說他們會不會是因為不喜歡我才搬走的?”
玉珩腳步一頓,嗓音柔和,“不會。”
第二日,唐玉箋吃完飯出門散步,路過一戶人家門前時,被人喊住。
她停下腳步,發現是隔壁那個笑得比哭還難看的鄰居。
她很高興地同人打招呼,“你回來啦?”
鄰居點頭,笑得勉強,可能是因為妖魔的緣故,笑起來總是不太好看。
他急切慌張地對她解釋,“昨日、昨日我出門探親,不在家,忘記提前跟你說一聲,心裡很內疚,求姑娘饒恕……”
唐玉箋連連點頭,有些疑惑,覺得哪裡不太對,仔細想又想不出不對在哪。
那戶鄰居之後,接連幾家長相奇形怪狀的鄰居都在門口等候,一見她便急匆匆地上前解釋。
鄰居都好熱情,還給她帶見麵禮。
唐玉箋回家後很高興,她覺得這就是她夢中想要的生活。
吃喝玩樂,閒來無事看看話本曬太陽,出門溜達還能遇見熱情好客的鄰居,以及任勞任怨的夫君。
隻是某天夜裡,唐玉箋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她看到他高高在上,看她的眼神很陌生,她站在白玉製成的台階上,眼睜睜看他與自己擦肩而過。
醒來後,她忍不住遷怒,玉珩倒是脾氣一如既往的好。按她說的那樣,用那雙修長如玉的手,親自將三進三出的院子仔仔細細擦了一遍。
連廊柱上的雕花縫隙都不曾遺漏。
做完這些,他走到唐玉箋麵前,微微俯身,目光溫和地看著她,“還有什麼不開心的嗎?”
原來他知道她在發泄?
唐玉箋頓感內疚。
支支吾吾將夢境告訴了玉珩。
玉珩聞言沉默片刻,隻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告訴她,“以後不會再有這種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