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一步一步往裡走,繞過大殿走向後殿。
柱子旁,隨意地綁著一個青年。
繩索鬆鬆垮垮地搭在他身上,顯然看守他的妖物早已懈怠,畢竟這人早已沒了雙手,怎麼看都翻不起風浪。
他昏昏沉沉地垂著頭,淩亂打結的長發遮住了麵容,毫無生氣。
直到有人在他麵前蹲下,抬手輕揮,太一洚才緩緩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又帶著莫名違和感的臉。
“小玉?”他怔怔地喚道,眼眶迅速紅了起來,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小玉...是你嗎小玉?”
美人隻是笑而不語。
太一洚哽咽起來,這是他被囚在這裡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如此想哭。
“小玉,我…沒有手了,我現在是廢……”他剛開口,突然被捂住嘴。
他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白發紅瞳的姑娘,聽見她說,“彆說廢話了,太一。”
姑娘柔柔地對他笑,彎起的杏眼像盛著秋水。
“你願意把血肉獻給我嗎?”
“我可以實現你所有求之不得的願望。"
美人又靠近了些,這時太一洚才發現,她隻有臉是瑩潤鮮活的,身子卻空空蕩蕩。
像一副被刮去血肉、抽筋剝骨的骸骨,衣裙空蕩蕩地掛在嶙峋的骨架上,隨著微風輕輕擺動。
“好看嗎?”她突然開口,聲音溫軟動聽,“你心悅我,對不對?”
太一洚僵在了原地。
乾裂的嘴唇微微顫抖,喉結上下滾動著,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纖細的指骨按在他胸口,那下麵有心在跳。
“用你的血肉供奉我。”白發姑娘輕聲說,“不然我會死,你不想看到我死吧?”
她最懂得如何示弱。
每當有所求時,那雙圓圓的杏眼便會泛起盈盈水光,看著楚楚可憐。
眼波流轉間,淚珠要落不落地懸在睫上,惹人憐惜。
她要哭的樣子其實也是好看的,鼻尖微紅,抿著的唇瓣輕顫,連哽咽都的聲音都讓人不由得心軟。
太一洚想起來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渴得快要昏過去,卻是被人用水潑醒的。
彼時唐玉箋被銅錢紅繩困在樹上,不敢碰那些屬火的繩子,抱著膝蜷縮在網兜裡,可憐兮兮地對他說,“大師,那你能把我放出去嗎?”
……
太一洚遲鈍地點了點頭。
聽見她幽幽歎息,“地脈太一,我會替她記得你的。”
話音落下,她臉上已沒有半分表情。
胸口驟然一痛,太一洚低下頭,看到自己的血肉順著沒入胸口的五指,化作豔紅的絲線,儘數沒入她身體。
這時,姑娘臉上才漸漸有了血色,紅暈漫上耳尖與雙頰,將她整個人襯得格外明豔。
對方緩緩抬起眼眸。
大殿四周籠罩著凝如實質的結界屏障,將外界的一切動蕩隔絕在外。
如此強大的結界,尋常妖仙鬼魔難以企及。
結界之外,兩道身影的交鋒引得天地變色,暴虐的靈力碰撞快要將四周山川夷為平地。遠處山峰崩塌的轟鳴聲隱約傳來,卻穿透不了這層堅不可摧的屏障。
許是都默契地不想將人吵醒。
太一不聿抬頭撇了眼天際,走到大殿中間,俯身將睡著的人抱起來。
金光閃過,二人的身影漸漸融入懸浮的卷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