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第二遍,聲音大了起來,像是被自己的聲音壯了膽。
他猛地抬頭,大聲喊,“讓他跪下!”
另外一人聞聲,臉上露出一種介於嬉笑與猙獰之間的神情。
他們像是跟燭鈺早有舊怨,眼下被魔氣擴大了所有惡念,隻想著將往日高高在上的天君踩進泥濘。
一隻手粗暴地握住燭鈺綢緞般的長發,摁住他的頭狠狠向下壓去。
玉箋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畫麵
支撐她一路跋涉至此的信念,在此刻轟然崩塌。
視野所及,再無半點光亮,她感覺自己好像在向下墜落,被冰冷的寒潮吞噬,耳邊是空的,心裡也是空的,像被關進了一座牢籠。
黛眉的手在下一刻覆了上來,遮住玉箋的眼。
掌心裡是她震顫不止的眼睫,如同被困的蝶。
遠處傳來沉悶的響聲,緊接著,又是一聲,有軀體被蠻力撞向地麵。
掌心裡也一下下,眼睫慌亂地劃過黛眉的皮膚。
黛眉沒有說話,隻是將手遮蔽得更緊。
燭鈺受製於強大的縛龍陣法,仙脈被封,周身靈力蕩然無存。他幾乎沒有任何反抗之力,隻能任由擺布。
場麵變得愈發惡劣。
高高在上的燭鈺,睥睨眾生的燭鈺,有朝一日竟然會被困在汙濁的血潭,任人踩在腳下,受儘屈辱。
怎麼會這樣。
可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幾聲詰問,“爾等在此做什麼!”
高台上那幾人聞聲一僵,慌忙回身,語氣裡似乎有些惶恐,“大人……”
腳步聲由遠及近。
又是兩道身影踏上高台,目光冷冷掃過,落在狼狽跪地的燭鈺身上。
卻並未流露出半分驚詫或憐憫,隻漠然一瞥,便轉向旁人。
“誰允許你們私自前來的,膽子倒是不小。”
“……可是,大人不也是私自前來的?”
片刻沉默,彼此的心思昭然若揭。
黛眉見狀,心中頓時了然。
此人並非前來製止懲戒那兩名墮仙,而是來這裡分一杯羹的。
玉箋渾身僵硬。
她閉上眼,複又強行睜開。
將黛眉的手拉下來。
燭鈺被死死按跪在地上,風吹亂的黑發一絲絲黏在他蒼白的臉頰,與血絲混雜在一起。
那身素來潔淨的白衣,早已被染成泥濘不堪的暗紅色。
一名仙官做了個手勢,燭鈺便被粗暴地拖倒在地,幾乎摔在那人腳邊。
這名昔日在他麵前低微的小官,此刻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有人狠狠抓起燭鈺的頭發,迫使他抬頭。
玉箋再也無法承受眼前這一幕,痛苦地蜷縮起身軀。
劇烈的疼痛自腦海深處傳來,太陽穴兩側如同被利錐穿刺,像是要將她生生剖開。
冷汗不停自額角滑落,口中腥甜陣陣上湧,胃裡翻江倒海,她幾度快要嘔吐出來。
台上奄奄一息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忽然抬眸望來。
一切都是模糊的,唯有那雙墨色的眼睛清晰無比,黑到透著隱隱的藍。
原本沒有動靜的人忽然掙紮起來。
卻隻顯得更加狼狽不堪。
“燭鈺啊燭鈺,你身為天君,竟為區區一介凡人淪落至此,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那人冷聲譏諷,“為一己私情,放任天宮眾仙墮魔於不顧,連君王寶座都可拋卻,愚不可及!如此心性,也配執掌天君之位?”
兩名墮仙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死死抓住了燭鈺。
將他的後背露出來。
燭鈺被迫維持著這個姿勢,定定地與她對視。
忽然動了動唇。
無聲說,“彆看。”
玉箋瞬間明白了他們的意圖。
她瞳孔猛縮,千萬支離破碎的畫麵瘋狂湧入腦海。
“殿下……”
眼睜睜看著那張依舊雋美,卻又狼狽不堪的臉被人壓到冰冷的地麵上,玉箋一口鮮血毫無預兆地湧出來。
黛眉連忙扶住她,反手拉下結界淨了血氣,捂住她的嘴將她向後拖去。
她知道這些天官在做什麼。
似乎又有人湧進來。
是天官。
卻更像惡鬼。
都想來趁此機會分一杯羹。
燭鈺靜靜的倒在地上,黑色發絲遮掩住神情。
一片混亂之中,玉箋好像能聽到他的聲音響起,“閉上眼,彆看。”
下一刻,手起刀落,寒光一閃。
刺穿了燭鈺頸項的刀尖一勾一挑間,一條閃爍著雪色光亮的筋脈被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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